无题
第三章 地下遗迹与记忆碎片
地下研究所的入口被坍塌的钢筋水泥堵了大半,像一张狰狞的嘴,吞吐着潮湿的寒气。
许池听用精神力扫过废墟,指尖泛白。三年前的爆炸几乎摧毁了一切,残存的结构摇摇欲坠,墙体上还残留着干涸的黑褐色血迹——那是杨鑫霖当年断后时留下的。
“这里太危险了,随时可能二次坍塌。”江瑞用激光切割器打开一道缝隙,眉头紧锁,“而且探测到里面有活物反应,数量不少。”
“是他的‘守卫’。”许池听的声音很轻,“他把这里当成了巢穴。”
她能感觉到,研究所深处盘踞着一股熟悉的精神力,比在地面上时更内敛,却也更汹涌,像沉睡的火山。
“我进去。”她戴上夜视仪,“你们在外面接应,一旦有异常,立刻引爆预设的爆破点。”
“不行!”石枳意抓住她的胳膊,眼底满是焦虑,“你疯了?他现在是丧尸王,你一个人进去就是羊入虎口!”
“我必须去。”许池听掰开她的手,语气坚定,“这里有他变异的原因,可能……也有让他清醒的办法。”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塞进石枳意手里——那是三年前任务前拍的,她和杨鑫霖站在基地的瞭望塔下,他穿着笔挺的作战服,她笑出了酒窝,背景是初升的太阳。
“如果我没出来,帮我保管好这个。”
石枳意看着照片,又看看许池听决绝的背影,最终咬了咬牙,把一个信号器塞进她口袋:“二十分钟,没信号就炸,别给我们拖后腿。”
许池听笑了笑,转身钻进了那道狭窄的缝隙。
研究所内部比想象中更残破。天花板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在布满裂痕的墙壁上,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腐臭混合的气味,脚下不时踩到碎裂的玻璃或骨头。
她的精神力像雷达一样铺开,小心翼翼地避开游荡的丧尸——这些丧尸和外面的不同,行动更迟缓,却对声音异常敏感,显然是被杨鑫霖“驯化”的守卫。
越往深处走,那股熟悉的精神力就越清晰。在中央实验室的门口,她停住了脚步。
实验室的门被暴力破开,地上散落着实验记录的残页。许池听捡起一张,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是杨鑫霖的笔迹:“……‘骨爪’病毒存在变异可能,宿主意志力越强,越容易引发基因链重组……”
后面的字迹被血污覆盖,看不清了。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嘶吼从实验室内部传来。许池听握紧匕首,推门而入。
实验室的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培养舱,舱体布满裂痕,里面的绿色营养液早已干涸。而在培养舱前,杨鑫霖正背对着她,身体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他的周围散落着十几具丧尸的尸体,都是被拧断脖子而死,显然是他失控时的杰作。
“杨鑫霖?”许池听试探着开口。
他猛地转过身,暗金色的瞳孔里布满血丝,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暗红色的液体。看到她的瞬间,他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一步,撞在培养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不该来。”他的精神传音带着痛苦的震颤,“快走……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许池听一步步走近,“控制不住想杀我,还是控制不住……想认我?”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插进他混乱的意识。杨鑫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捂住头,发出痛苦的咆哮。他的精神场疯狂波动,周围的仪器被震得粉碎,几只躲在角落的丧尸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碾成肉泥。
“别逼我……”他嘶吼着,指甲变得更长更尖锐,灰黑色的角质层爬上他的脸颊,“我会伤害你……”
“你不会。”许池听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打开——里面是半块吃剩的压缩饼干,包装上印着基地的标志。
那是三年前,他们被困在这个实验室时,杨鑫霖分给她的最后一点食物。他当时笑着说:“省着点吃,等出去了,我请你吃基地食堂的红烧肉。”
杨鑫霖的目光落在压缩饼干上,瞳孔骤然收缩。
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猛地冲进他的意识——
也是在这里,灯光昏暗,她靠在墙角发抖,他把饼干掰成两半,塞给她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下意识地用掌心裹住……
“池听……”他无意识地呢喃,声音里的沙哑淡了些,暗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
许池听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看到他脸上的角质层在消退,露出下面苍白却属于人类的皮肤。
“杨鑫霖,看着我。”她举起那张泛黄的照片,“还记得吗?瞭望塔下,你说等任务结束,就……”
“就向你求婚。”他接话,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了许多,像冲破了层层枷锁,“用基地仓库里那枚捡来的铜戒指,你说太丑,要我亲手打一枚银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的银戒,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枚磨亮的银戒还在,只是此刻,他的手指在剧烈颤抖,似乎想抬起,却又被无形的力量禁锢。
“病毒……在反抗……”他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它不想让我记起来……”
许池听突然明白了。不是病毒吞噬了他的记忆,而是他的潜意识在对抗病毒时,主动封存了那些最珍贵的片段——因为爱会让他软弱,会让他无法成为“湮灭之主”,无法在这个末日里“保护”她。
“那就别反抗它。”她向前一步,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
他的手冰冷刺骨,皮肤像砂纸一样粗糙,却在被她触碰的瞬间,猛地一颤。暗金色的瞳孔里,那抹清明越来越亮,几乎要压过病毒的浑浊。
“池听……”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翻涌着痛苦、渴望和绝望,“留下来……和我一起……”
他的精神传音里,第一次没有了命令的口吻,只剩下卑微的恳求。他想让她留下,不是作为猎物,而是作为他在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
许池听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想答应,想告诉他,她找了他三年,等了他三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愿意……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在研究所里响起——是江瑞他们的信号器!
“快走!”杨鑫霖猛地推开她,眼中的清明瞬间被狂暴取代,“他们要炸了这里!”
他的身体再次被灰黑色的角质层覆盖,暗金色的瞳孔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但他推开她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杨鑫霖!”许池听被推得踉跄后退,看着他转身冲向实验室深处,背影决绝,像三年前那次断后一样。
“轰——!”
剧烈的爆炸声从入口处传来,整个研究所开始剧烈摇晃,碎石和钢筋从天而降。
“许队!快走!”江瑞的声音在通讯器里炸响。
许池听看着杨鑫霖消失的方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知道,他再次选择了保护她,用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方式。
她抓起地上的照片和实验记录残页,转身冲向入口。身后,培养舱在震动中轰然倒塌,掩埋了那片承载着记忆与痛苦的地方。
跑出研究所时,石枳意一把将她拉进装甲车。爆炸的冲击波掀起漫天尘埃,掩盖了地下的一切。
“他……”石枳意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没敢问下去。
许池听握紧手里的银戒,指节泛白。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瞬间,研究所的废墟深处,一只灰黑色的手从碎石堆里伸出,紧紧攥着半块压缩饼干,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流出的却不是黑色的血,而是一丝极淡的、属于人类的殷红。
暗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亮起,这一次,里面没有了狂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温柔与决绝。
池听,等我。
等我找到控制它的方法,等我能再次握紧你的手,而不是……伤害你。
装甲车驶离废墟,许池听回头望去,只看到漫天尘埃和沉沉夜色。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她找到了唤醒他的钥匙——那些被封存的记忆,那些深入骨髓的爱。
而他,也在黑暗中,为她保留着一丝人性的微光。
下一次重逢,或许依旧残酷,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的口袋里,除了照片,还有从他身上掉落的一小块角质层——那是他推开她时,不小心蹭掉的。上面残留着他的精神波动,微弱,却坚定,像一颗埋在灰烬里的火种。
总有一天,这颗火种会燎原。
她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