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融入与寻常

日子像指间的流沙，悄无声息地滑过。沈清婉嫁入侯府已有月余，从最初的些许拘谨，渐渐变得从容自在。

每日清晨，她会和柳文轩一起去给永宁侯和柳夫人请安。柳夫人待她极好，从不过问府中琐事，只时常拉着她闲话家常，教她些京城里的趣闻。永宁侯虽威严，却也从未给过她脸色，偶尔还会问起婉记绣铺的生意，听她说起那些绣品的花样，眼里会露出赞许的光。

府里的下人见侯爷和夫人都看重这位新少奶奶，自然不敢怠慢，平日里恭敬有加，倒也省了不少麻烦。只有柳玉瑶，虽不再像从前那般骄纵，见了沈清婉却总有些不自在，多半时候只是匆匆行礼便躲开，沈清婉也不介意，各自安好便是。

婉记绣铺的生意依旧红火，沈清婉隔三差五会过去看看。春桃如今已是铺子里的管事，把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见了她，一口一个“少奶奶”，眼里满是与有荣焉的笑意。

“姑娘，哦不，少奶奶，”春桃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前几日镇国公府的老夫人派人来，说要订一幅百鸟朝凤的屏风，说是给明珠郡主做嫁妆呢。”

沈清婉愣了愣：“明珠郡主要嫁人了？”

“是啊，听说定下了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年后就要办喜事了。”春桃笑道，“老夫人说，非您绣的不可，给的价钱比往常高了三成呢。”

沈清婉笑了笑：“既然是老夫人开口，价钱倒是其次，用心绣好便是。”她想着明珠郡主那咋咋呼呼却也算单纯的性子，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你让人把最好的丝线都留出来，我过几日来动笔。”

“哎，好嘞。”

从绣铺回来，路过花园时，沈清婉看到柳文轩正和一个小厮说话，手里拿着几张图纸，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在忙什么呢？”她走过去问。

柳文轩转过头，脸上露出笑意：“正看工匠送过来的图纸，想把咱们院子后面的那片空地改造成一个小绣房，以后你就不用总往铺子里跑了，在家也能做活计。”

沈清婉心里一暖：“你怎么知道我想这个？”

“看你每次从铺子里回来，都念叨着要是在家也能绣就好了。”柳文轩刮了下她的鼻子，“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沈清婉的脸颊微红，看着图纸上画着的小绣房，带着一个朝南的小窗，窗外还留了块地方种花，正是她心里想的样子。

“谢谢你，文轩。”

“跟我还客气什么。”柳文轩握住她的手，“你喜欢就好。”

小厮识趣地退了下去，花园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洋洋的。

“对了，”柳文轩忽然想起什么，“后天是休沐日，我带你去城郊的温泉山庄转转吧？那里的梅花开得正好，听说汤池也舒服，去放松放松。”

沈清婉眼睛一亮：“真的？”她嫁过来后还没出过远门，早就想去看看了。

“当然是真的。”柳文轩笑着说，“我已经让人订好院子了。”

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沈清婉觉得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欢喜得很。

到了休沐日，两人换上轻便的衣裳，带着几个随从，坐上马车往城郊而去。温泉山庄离京城不算远，半个时辰就到了。

山庄建在山脚下，周围种满了梅树，此时正值花期，红梅、白梅竞相绽放，暗香浮动，美不胜收。

“这里真美。”沈清婉站在梅林里，忍不住感叹。

“喜欢就多待几日。”柳文轩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咱们住的院子里就有个私汤，晚上可以泡一泡，解解乏。”

沈清婉的脸颊微红，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在梅林里散了会儿步，又去山庄里的亭子里坐了坐，点了些精致的点心，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没有侯府的规矩束缚，没有旁人的打扰，只有彼此和眼前的美景，自在得让人心安。

“以前总觉得，日子就该是风风火火的，像父亲那样，为国为民。”柳文轩忽然说，“遇见你之后才发现，原来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挺好。”

沈清婉靠在他的肩上：“我也是。以前在江南，总想着安稳度日就好，来了京城，经历了那么多事，才明白，只要身边有对的人，在哪里都是好日子。”

柳文轩低头看她，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阳光正好，梅花正艳，身边的人也正好。沈清婉知道，这样的寻常日子，便是她想要的幸福。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却有着融入骨血的温暖，在这京华沈院，在彼此的生命里，静静流淌，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