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的预告
宿舍楼的熄灯铃刚响过，走廊里还飘着最后几声洗漱台的水流声，302宿舍的窗帘缝里漏出手机屏幕的微光。闻奕翘着眼坐在床沿，指尖转着支笔，笔杆在黑暗里划出模糊的弧线。
"还记得今天未央又杀人了吗？"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点莫名的兴奋。
下铺的范骁"腾"地坐起来，床头的篮球被他碰得滚了半圈。"当然知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认同，"那女的开车撞了孕妇还逃逸，被抓了居然还说'不过是个没出生的'，活该被未央收拾。我跟你说，正义使者未央大人这波干得漂亮！"
斜对面的盛明川刚放下手里的书，闻言轻轻皱了眉。月光从窗棂钻进来，在他挺直的肩线上按下浅淡的阴影。"可是，"他的语速依旧平稳，带着惯有的温和，"法律会给她惩罚，没人有资格替天行道决定他人的生死。"
闻奕挑眉，笔停在指间："那法律要是没及时到呢？等程序走完，孕妇的家人早就凉透了。"
范骁跟着点头："就是！未央这是在替好人出头——"
"孙主任收到未央发的消息了。"
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角落响起，像冰锥敲碎了宿舍里的热闹。苏砚修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清瘦的侧影，连带着声音都透着股寒意。
宿舍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虫鸣还在继续。
"什么？"闻奕的笔没拿稳，"嗒"地掉在地上。
苏砚修缓缓转过来，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亮着，映得他瞳孔发深。"刚刚年级群里传的，孙主任的私人都箱收到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署名'未央'。"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宿舍里的人，"邮件里只有一句话——'下一个，在青梧中学。'"
范骁脸上的兴奋僵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脚踝上的疤痕。盛明川的眉头皱得更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闻奕弯腰捡笔的动作停在半空，黑暗里，他眼里的兴奋突然掺进了点别的东西，像火星掉进了冷水里，滋滋地响。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走廊里传来宿管阿姨查房的脚步声。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吞噬，302宿舍的四个人在黑暗中交换着眼神。闻奕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打破沉默："明天一早，我们去找孙主任。"
"太危险了。"盛明川的声音依旧温和，但眉头紧锁，"如果'未央'真的盯上了青梧中学..."
"所以才要搞清楚。"苏砚修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光熄灭的瞬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那封邮件不像是警告，更像是...邀请。"
范骁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篮球再次滚落："管他呢！反正我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明天就去会会这个'未央'！"
第二天清晨，四人踩着上课铃声前的时间溜进了行政楼。孙主任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
"他应该在操场监督早操。"盛明川低声说，手指轻轻推开门，"我们只有十五分钟。"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室地板上划出条纹，闻奕直奔办公桌开始翻找，范骁警戒地站在门边。苏砚修的目光却被书架角落的一个黑色保险箱吸引——箱门微微敞开，似乎主人走得太匆忙。
"你们看这个。"苏砚修蹲下身，从保险箱里抽出一本账本。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中，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学校体育馆的建材报价单...实际价格是上报金额的三分之一。还有这些...家长贿赂的记录。"
盛明川凑过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是...挪用公款？金额足够判十年以上。"
闻奕吹了声口哨："看来我们的孙主任比'未央'更像罪犯。"
"不对。"苏砚修突然僵住，手指停在最后一页，"这里记录着...昨天有人向孙主任账户转入二十万，备注是'封口费'。"
四人交换了一个惊骇的眼神。范骁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们说...孙主任会不会就是..."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所有人血液凝固。
孙主任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慢条斯理地锁上门，嘴角勾起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同学们，擅自翻动老师的私人物品，可不是好习惯。"
盛明川上前一步，将其他人护在身后："孙主任，我们只是..."
"只是发现了我的小秘密？"孙主任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副白手套，缓缓戴上，"你们知道吗？未央之所以能成为都市传说，就是因为...知情者都保持了沉默。"
闻奕突然抓起桌上的订书机砸向窗户，玻璃碎裂的巨响中他大喊："跑！"
四人分头冲向门口和窗户。孙主任从抽屉里抓出一把美工刀，刀片弹出时闪过一道寒光。范骁故意撞翻文件框阻挡孙主任，却被飞来的裁纸刀划破手臂。
"分开走！老地方集合！"闻奕推着苏砚修和盛明川往楼梯方向跑，自己却转身扑向孙主任。范骁见状也折返回来，两人合力将孙主任撞倒在地。
"快走啊！"范骁额头青筋暴起，死死按住孙主任拿刀的手。闻奕抓起灭火器砸向孙主任头部，却被对方偏头躲过。
苏砚修和盛明川在楼梯口犹豫的瞬间，听见一声闷响和范骁的惨叫。回头看见孙主任的美工刀深深扎进范骁大腿，闻奕正用身体挡在范骁前面，肩膀上已经有一道血痕。
"去找证据...报警..."闻奕的声音被又一记重击打断，他像破布娃娃一样撞在墙上滑落。范骁挣扎着爬起来想再战，却被孙主任一脚踹中腹部，撞碎玻璃窗跌落到外面的灌木丛中。
孙主任转身时，眼镜已经不知去向，眼中是赤裸的杀意。苏砚修和盛明川终于转身逃跑，背后传来孙主任的冷笑："你们能跑到哪去？整个学校都是我的猎场！"
医务室老师发现范骁和闻奕时，两人已经失血过多昏迷。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校园，苏砚修和盛明川躲在图书馆的密室里，面前摊着从孙主任办公室抢出来的账本。
"他们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盛明川的手指颤抖着抚过账本上的血迹，"范骁倒下前把这个塞进了我口袋。"
苏砚修打开笔记本电脑，将账本内容扫描上传到云端："孙主任一定会销毁原件，我们必须备份。"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然后...我们去结束这一切。"
夜幕降临，两个身影潜入行政楼。孙主任办公室亮着灯，他正焦躁地翻找着什么。苏砚修和盛明川推门而入时，孙主任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狰狞。
"你们还敢回来？"他举起一把裁纸刀，"正好省得我去找了。"
盛明川举起手机："账本内容已经上传到网络，警察正在赶来。"
孙主任的脸扭曲了："那又如何？只要你们消失，谁会相信两个学生的疯话？"他扑向盛明川，刀尖直指咽喉。
苏砚修从侧面撞来，三人扭打成一团。书架倒塌，玻璃碎裂，孙主任的刀在苏砚修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混乱中，盛明川抓起桌上的铜质奖杯砸向孙主任头部。
孙主任踉跄后退，撞碎了窗户玻璃。他的金丝眼镜飞了出去，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恐惧。手指徒劳地抓挠窗框，却止不住后仰的趋势。
"不...救我..."他的哀求戛然而止，身体像慢动作般坠落。几秒后，楼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苏砚修和盛明川瘫坐在地上，耳边是远处渐近的警笛声。盛明川的嘴唇颤抖："我们...杀人了？"
"不。"苏砚修望向窗外的黑暗，"是'未央'杀了他。"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苏砚修和盛明川沉默地等待着，不知道该如何向醒来的范骁和闻奕解释，那个曾经保护他们的孙主任，最终成了他们不得不除去的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