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初雪与掌心温度
秋去冬来，气温骤降。十二月的冷风呼啸着刮过东京的街道，行道树变得光秃秃的，天空总是带着一种灰蒙蒙的色调。大四上学期的最后一段时间，空气里弥漫着期末考试的紧张气息和年关将至的淡淡躁动。
明夏的生活被压缩成了图书馆、教室、宿舍三点一线。司法考试的压力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每天面对的都是无穷无尽的法条、案例和模拟试题，大脑时刻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甚至连做梦都在背诵刑事诉讼法。
她和松田的联系不可避免地变得更加稀疏。有时候好几天都收不到他一条短信，偶尔收到，也往往是她深夜复习到头晕眼花时，他发来的一个简单的“睡了没”或者“早点休息”。她知道他年底任务也重，各种安保检查和突发情况增多，理解他的忙碌，但偶尔在极度疲惫的深夜，看着窗外冰冷的夜色，还是会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孤单和想念。
一个周五的晚上，明夏在图书馆一直待到闭馆铃声响起。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收拾起堆满桌面的复习资料，感觉整个人都快被抽空了。走出图书馆大楼，一股凛冽的寒风立刻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把围巾裹得更紧了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来，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疲惫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松田阵平：（短信）…在哪。
工藤明夏：（快速回复，手指都快冻僵了）刚出图书馆。快冻死了…
松田阵平：（短信）…站着别动。
工藤明夏：？
她疑惑地站在原地，冷风嗖嗖地往脖子里钻。没过几分钟，一道刺目的车灯由远及近，那辆熟悉的黑色摩托车精准地停在了她面前。松田跨坐在车上，依旧是一身黑色，戴着头盔，看不清表情，但他递过来一个东西。
是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纸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热饮。
松田阵平：“…拿着。”
工藤明夏：（惊讶地接过，纸袋传来的温热瞬间驱散了指尖的寒意）“你怎么…今天不用值班吗？”
松田阵平：“…嗯。刚好路过。”
他言简意赅，然后拍了拍后座，
松田阵平：“…上来。送你回去。”
工藤明夏：“可是…我宿舍很近的，走回去就好…”
她不好意思麻烦他特意跑一趟。
松田阵平：（语气不容置疑）“…风大。快点。”
明夏不再推辞，心里泛起暖意。她戴上他递过来的另一个头盔，坐上后座，手里紧紧捧着那杯热饮。摩托车发动，在寒冷的夜风中穿行。她下意识地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试图躲避凛冽的寒风，手下是他外套冰凉的触感，却能感受到其下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坚实温度。
他没有开得很快，似乎刻意放缓了速度。一路无话，只有引擎的低吼和风声。
很快就到了她宿舍楼下。明夏下车，摘下头盔递还给他。
工藤明夏：“谢谢你来接我…还有这个。”
她晃了晃手里的热饮，是热可可，甜腻的香气在冷空气中格外诱人。
松田阵平：“…嗯。”
松田阵平：“…复习怎么样。”
工藤明夏：（叹了口气，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就那样吧…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好多东西要背，好多题要做…”
松田阵平：“…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工藤明夏：“怎么可能没压力嘛…司法考试好难的…”
她小声抱怨，像所有被考试折磨的学生一样。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你能行。”
他接过头盔，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看着她被风吹得发红的脸颊和鼻尖，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的肯定总是这么直接而简短，却莫名地有一种力量。明夏看着他，忽然注意到他眼底似乎有比平日更深的倦色，嘴唇也有些干裂。
工藤明夏：（担心地问）“你最近…是不是也很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松田阵平：“…老样子。”
他移开视线，似乎不想多谈工作。
工藤明夏：“哦…那你要注意休息啊。”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邀请道，
工藤明夏：“那个…下周就平安夜了，你…那天晚上有空吗？我们学校附近有圣诞集市，听说挺热闹的…”
问出口的瞬间，明夏就有些后悔了。平安夜这种日子，他肯定很忙，而且以他的性格，大概对逛集市这种事情毫无兴趣。
果然，松田皱了下眉。
松田阵平：“…那天有排班。而且，人多的地方麻烦。”
工藤明夏：（失落地低下头）“…哦，这样啊。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她就知道。
松田阵平：（看着她瞬间低落的情绪，沉默了几秒）“…之后补给你。”
工藤明夏：（愣了一下，抬起头）“诶？”
松田阵平：（语气有点生硬）“…等考完试。带你吃饭。”
虽然不是什么浪漫的承诺，甚至听起来更像是一场交易，但明夏的心情却一下子由阴转晴。这大概是他能做出的、最直白的补偿和约定了。
工藤明夏：（眼睛弯起来）“真的？说好了哦！不许反悔！”
松田阵平：“…嗯。”
就在这时，一点点冰凉的东西忽然落在了明夏的鼻尖上。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昏暗的路灯光线下，细碎的、白色的雪点正稀稀疏疏地从夜空中飘落下来。
工藤明夏：（惊喜地小声叫出来）“啊！下雪了！是初雪诶！”
东京的初雪，来得悄无声息，细小而温柔。
松田也抬起头，看着飘落的雪花，没什么表情，似乎对下雪这件事毫无感觉。
明夏却很开心，伸出手去接那些小小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瞬间融化，留下一点点冰凉的湿意。她玩心忽起，悄悄攥了一把稍微积聚了一点雪花、冰凉的手，趁着松田不注意，突然踮起脚尖，将冰凉的手掌贴在了他裸露的脖颈上！
工藤明夏：（恶作剧得逞般地笑起来）“冰不冰！”
松田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刺激得猛地一激灵，身体瞬间绷紧，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她使坏的手腕，眼神带着一丝错愕和警告瞪向她。
松田阵平：“…你！”
他的手很大，掌心因为常年握工具和训练带着粗糙的薄茧，却异常温热，牢牢地圈住了她纤细冰凉的手腕。两人的距离因为这个小动作瞬间拉近，明夏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沾到的细小雪粒。
恶作剧成功的笑容僵在明夏脸上。手腕被他握住的皮肤传来滚烫的温度，和他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让她的心跳骤然失控，脸颊也迅速升温。
工藤明夏：（眼神闪烁，试图抽回手，声音变小）“…开、开玩笑的嘛…”
松田却没有立刻松开。他只是握着她的手腕，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雪花无声地落在两人的头发、肩膀和交握的手上。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雪花飘落的细微声响和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他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烫伤她的皮肤。明夏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回望着他。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松田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猛地松开了她的手腕，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耳根在夜色和雪花的掩映下，似乎又泛起了熟悉的红色。
松田阵平：（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甚至更硬邦邦）“…走了。快上去。”
工藤明夏：（也赶紧低下头，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哦…好。”
松田不再看她，迅速跨上摩托车，引擎发出一声轰鸣，很快消失在越来越密的雪幕之中。
明夏还站在原地，左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刚才被他紧紧握过的右手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灼热的体温和粗糙的触感，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心跳。
雪花静静地落在她的发梢和肩头，周围的寒冷似乎都被手腕上那圈无形的热度驱散了。她抬起手，看着飘落的雪花在指尖融化，想起他刚才错愕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忍不住低下头，偷偷地笑了起来。
平安夜的约定落空了，初雪的夜晚也结束得有些仓促和…暧昧。但这个寒冷的冬夜，却因为一杯热可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初雪，和一个带着体温的触碰，而变得格外清晰和温暖起来。
她捧着那杯已经不那么热了的可可，脚步轻快地跑进宿舍楼。复习的疲惫好像暂时被抛在了脑后，心里只剩下一种微妙的、悸动的、甜丝丝的感觉，随着雪花一起，轻轻飘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