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海-李沉舟22

　　日子像细沙般从指缝间溜走，不知不觉，岁宁已在权力帮待了小半年。

　　那日书房里花瓶碎裂的惊惶，以及之后那近得令人窒息的瞬间，虽已过去许久，却总在不经意间浮上心头。

　　岁宁甩甩脑袋，将那些纷乱的画面压下去，目光落在面前的书页上。

　　李沉舟果然言出必行。

　　在书房那场混乱的尾声，他亲自挑了几本蒙学书册给她。

　　起初的拘谨过后，识字竟成了岁宁最期待的事。

　　李沉舟似乎真的在百忙中抽出了时间，每隔几日，便会让她去书房。

　　案后，李沉舟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岁宁则在他对面，伏案认真临摹。

　　她学得很用力，小小的手握着对她来说还有些粗的毛笔，常常弄得满手墨迹，甚至鼻尖都沾上了一点黑。

　　写坏的字纸在脚边堆起一小摞。

　　李沉舟：“这里，横要平。”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岁宁吓了一跳，差点把笔扔出去。

　　抬头，发现李沉舟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正垂眸看着她的字。

　　岁宁：“哦……哦！”

　　她连忙应声，紧张地重新蘸墨。他靠得太近，那股冷冽的松木气息又萦绕过来，让她呼吸都放轻了。

　　她屏息凝神，努力想写平那一横，手腕却因为紧张而僵硬，笔画歪歪扭扭。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轻轻覆在她握笔的手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调整了笔杆的角度和她的姿势。

　　李沉舟：“腕沉，力透纸背。”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微凉。

　　岁宁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那只手干燥而有力，带着薄茧，与她沾满墨汁的小手形成鲜明对比。

　　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她僵硬地任由他带着写了一个字，大气都不敢喘。

　　李沉舟：“自己试试。”

　　他很快松开了手，仿佛刚才的动作再自然不过。

　　岁宁：“……好。”

　　岁宁的声音细若蚊蚋，脸颊发烫。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李沉舟已经回到主位，重新拿起一份卷宗，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最初的惶恐过后，岁宁发现，李沉舟在教她识字时，竟是难得的耐心。

　　他不会因她反复写错同一个字而不耐，只会指出问题所在，简洁明了。

　　偶尔她鼓起勇气，指着书上不认识的字怯生生地问

　　岁宁：“帮主哥哥……这个字念什么？”

　　他也会停下手中的事，平静地告诉她读音和意思。

　　渐渐地，岁宁在他面前不再总是像只受惊的兔子。

　　虽然敬畏仍在，但那份唯唯诺诺淡去了不少。

　　不懂的地方，她敢直接问了；

　　写累了，也会偷偷揉一揉发酸的手腕，不再强忍着。

　　李沉舟似乎默许了这种变化，并未苛责。

　　时光在书页翻动和汗水挥洒中流逝。

　　权力帮的根基渐渐稳固，李沉舟愈发忙碌，周身的气息也愈发深沉冷冽。

　　权力帮一开始是燕狂徒所创立的，后来燕狂徒重伤不知所踪，李沉舟在权力帮危难之际接手了过来。

　　但帮中人员也复杂，除了最初追随他的几位结义兄弟权力七雄外，更多的是被威势和利益吸引而来的江湖草莽。

　　岁宁隐约能感觉到，李沉舟对这些人，并无多少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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