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2章小剧场:雨檐下的符纸与干饼
小剧场:雨檐下的符纸与干饼
惊蛰的雨还斜斜织着,打在巷口的破幡上,溅出细碎的水花。李莲花和笛飞声刚从柴房出来,要往死者家去,路过一间废弃的药摊。木架子摆着几个空瓷瓶,瓶身贴了褪色的“艾草”“当归”标签,倒能遮些雨,两人便靠在药摊的旧木檐下,暂避这阵急雨。
李莲花从怀里摸出那张黄符纸,指尖轻轻蹭过右下角的“赵”字火漆印,眉头微蹙:“这火漆遇水就软,再走两步,印子该糊了。”他想找块干布擦,翻遍袖袋只摸出块半湿的帕子,是方才给阿蛮擦脸用过的,还没干透。
笛飞声没应声,把斜插在腰间的龙渊刀往外拔了半寸,刀鞘的弧度正好挡在李莲花头顶,遮去斜飘的雨丝。指尖仍摩挲着刀柄,目光落向符纸:“去年岭南,你蹲在兽皮摊前看了半炷香的那个匠人,手上也有这么个疤。”
“当时只当是走私案里的小角色,没往深了查。”李莲花指尖顿在火漆印上,符纸的边角被雨气浸得发潮,“现在看,手法倒跟这次对得上。”他把符纸折好,小心塞进贴身处,“再好的手艺,走了歪路也是白瞎。”
檐角的雨珠滴在药摊的旧木案上,“嗒嗒”声慢慢疏了些。笛飞声从怀里摸出块干布,平时擦刀用的,布角沾着点淡淡的刀油,指尖捏着布角递过去。李莲花接过来擦了擦指尖潮气,又往他手里送:“你这布,擦刀比擦手还上心。”
笛飞声手指一推,把布又送回他掌心,往他那边靠了靠,肩线抵着肩线,挡住从侧面漏进来的风:“留着,等会儿擦符纸。”
李莲花笑了笑,把布叠好放进袖袋,又摸出块干饼——早上文心塞给他的,用油纸包着,还带点余温。掰了一半递过去时,碎屑落在衣襟上,他随手掸了掸。笛飞声余光瞥见,伸手替他掸掉肩头没注意的碎屑。李莲花顺势偏了偏肩,把沾着碎屑的那面转向他,嘴里还嚼着饼,含混道:“上次烤兔子你也这么挑三拣四,最后还不是吃了半只。”
“甜了。”笛飞声接过来咬了一口,面确实比他烤的细些,却还是皱了皱眉。话落没停口,慢慢嚼着。雨丝落在刀鞘上,顺着龙纹往下淌,没沾到李莲花半分衣角。
“你说这王匠师,”李莲花望着巷口的雨帘,嘴里嚼着饼,声音混在雨声里,“能把皮革处理得跟人皮一般,还懂用‘眠肌散’,好好做手艺,说不定能成个有名的匠师。”
“手艺再巧,心歪了也没用。”笛飞声咽下最后一口饼,把油纸叠得方方正正,塞进李莲花的袖袋——他总丢三落四,下次说不定还能用来包别的。目光扫过药摊架子,空瓷瓶积了些雨水,映着檐角破幡的影子,晃晃悠悠。
李莲花顺着他的目光扫过空瓷瓶,指腹无意识蹭了蹭袖袋里的干布,手往怀里一探,摸出之前阿蛮娘发髻上的银钗,钗头的“怜”字在微光里泛着冷光:“他给阿蛮娘送的东西,会不会就是这么做的?”
笛飞声没答,往巷口望了望,雨丝已经细得快看不见了:“雨小了。”
李莲花点点头,拿起竹杖刚要迈步,发现杖尾沾了圈湿泥,蹭在裤脚上。笛飞声弯腰,指尖飞快刮掉泥块,动作快得像错觉。李莲花低头时,正看见他指尖沾了点泥,没等开口,笛飞声已经在衣角蹭干净了,直起身率先往巷口走:“走了,再晚太阳该出来了。”
李莲花跟上去,竹杖敲在湿地上,“笃笃”声和笛飞声的脚步声叠在一起,压过雨丝的沙沙响。摸了摸袖袋里的干布和叠好的油纸,指尖在干布上蹭了蹭——布角的刀油味混着雨气,倒比什么都暖。他忽然开口:“等这事了了,让文心熬锅艾草汤面,驱驱这雨天的寒。”
笛飞声没回头,从喉咙里低嗯一声,脚步却慢了半拍,等着身后的人跟上。巷口的雨还没全停,风里却多了点暖意,药摊架子上的空瓷瓶里,雨水晃着晃着,映出两道并肩的影子。李莲花的竹杖和笛飞声的刀鞘同时往影子里靠了靠,两道影子便贴得更紧了些——雨小了,风也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