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生人祭谋 晏无师的布局
《熙朝异闻录:六界相逢》
第17章:生人祭谋 晏无师的布局
三月二十的水镇,湿气裹着竹腥味,黏在人皮肤上,如贴了层湿竹叶。离端午只剩半月,镇口老槐树上挂起纸钱,风一吹哗啦啦响,倒似提前过起了鬼节。
分舵的密信被雨水泡得发皱,笛飞声用刀背压着信纸,红绳结在油灯下泛着光:“师越崖在枉死城地宫设了祭坛,要在端午用百名童男童女祭祀‘竹下邪神’。”他指腹划过“邪神”二字,“所谓邪神,是三百年前的废太子,尸身被青陵竹根缠裹,成了半人半竹的怪物。”
李莲花这时咳起来,咳得身子发颤,竹杖在地上撑出轻响。他往袖中掏帕子的手顿了顿,帕子上沾着点暗红,是昨晚故意咬破舌尖弄的,看着倒真像旧疾复发。
“你怎么样?”笛飞声的手立刻搭上他的脉,指尖力道比平时重些,触到腕骨时却微微一松,“要不先回船休息?”
“没事。”李莲花摆了摆手,帕子往袖中藏了藏,“师越崖最清楚我的旧伤,正好让他看看,我已是个废人。”他往窗外瞥了眼,竹影在墙上晃得如鬼影,“你派人盯着,我这‘病’,得演得像些。”
笛飞声的刀在鞘里转了转,红绳结扫过李莲花的手背,带点暖意:“放心,分舵的人扮成卖竹器的,已在祭坛附近布了眼线。”他这时往李莲花嘴里塞了颗蜜饯,桂花味的,“含着,免得真咳出伤来。”
沈峤正用银针挑开密信上的火漆,漆印里混着青黑色粉末,是青陵竹的炭灰:“祭祀需‘皇室血脉’做引,师越崖抓的孩子里,有个眉眼和七皇子很像的,怕是冲着废太子的后裔来的。”
晏无师这时从外面进来,袍角沾着泥点,手里把玩着几张银票,票面上的浣月宗标记烫得发亮:“水镇的棺材铺都打点好了,从今日起,只卖现成的薄皮棺,不卖能装活人的大棺。”他往桌上扔了张银票,“老板们见了这标记,连夜把新料烧了,说宁肯赔本也不沾幽冥阁的事。”
程晋正用铜盒照一张孩童名册,上面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大半:“太狠了!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他这时把名册往桌上一拍,铜盒差点翻倒,“我有办法!在镇西的空地上开个‘儿童武术班’,教他们用竹棍打蛇打七寸,真遇上事也能抵挡一阵!”
黑山大王啃着竹制的磨牙棒,渣子掉在衣襟上:“我去枉死城周围种‘镇魂竹’,那竹子专克阴邪,根须能缠魂,种成迷宫,谅他们带不出孩子。”他这时用鹿角勾了勾程晋的腰带,鹿角尖蹭过布料发出轻响,“你那武术班缺不缺靶子?我去当活靶。”
程晋眼睛一亮,往黑山大王胳膊上拍了拍,掌心的汗蹭在对方衣袖上:“够意思!等这事了了,我请你吃镇上最甜的桂花糕!”
沈峤看着两人凑在一起画“武术班报名表”,忽然往晏无师身边靠了靠,声音压得低:“师越崖的祭坛设在地宫的‘养魂池’,池底铺着星图,和我们在万竹窟找到的残片能对上。”他指尖在桌上画了个简易的图,“镇魂竹的根须若能顺着星图纹路生长,或许能破了他的阵法。”
晏无师的指尖在沈峤画的图上敲了敲,这时笑了,往他掌心塞了颗莲子:“还是阿峤聪明。”他袍角下的手,悄悄把程晋掉在地上的半块桂花糕勾到沈峤脚边,动作轻得像风吹,“我让人在镇魂竹的土里混了点莲心粉,能催根须生长,还能防蛊虫啃咬。”
沈峤的指尖碰了碰那颗莲子,莲心的苦气混着晏无师身上的竹腥味,竟不违和。他弯腰捡起那块桂花糕,递还给程晋时,正撞见对方和黑山大王抢一支竹笔,笔尖的墨滴在报名表上,晕开小小的黑点,如颗痣。
三日后的清晨,镇西的空地上热闹起来。程晋穿着身不合身的短打,正教孩子们用竹棍戳地上的稻草人,嘴里喊着“瞄准心口!用力!”黑山大王则趴在地上,任由孩子们用竹棍戳他的鹿角,笑得像个傻子,鹿角尖的青苔蹭在地上,留下浅绿的痕。
李莲花坐在竹椅上“养病”,帕子捂在嘴边,时不时咳两声。笛飞声站在旁边替他挡着风,目光时不时往祭坛的方向瞥,那里的竹烟比往日浓些,隐隐能听见孩子们的哭声,被竹笛声盖着,若有若无。
晏无师和沈峤站在石桥上,望着枉死城的方向。那里的竹影比往日密了三倍,根须在地面盘结,如张巨大的网:“镇魂竹的根须已缠上地宫的石门了。”晏无师往沈峤手里塞了个竹哨,“端午那天,吹三声,这些竹子就会疯长,把祭坛围得水泄不通。”
沈峤的指尖摩挲着竹哨,哨身上刻着个小小的“峤”字,是晏无师昨晚刻的,刻得不算工整,却透着股认真:“七皇子那边怎么办?师越崖要是找不到真的,说不定会拿那孩子顶罪。”
“已让人把七皇子护送出京了。”晏无师往李莲花那边瞥了眼,对方正接过笛飞声递来的水碗,动作慢得如真病了,“至于那孩子……李莲花早让人换了衣服,现在正跟着程晋学戳稻草人呢。”
说话间,程晋举着铜盒跑过来,盒面红光闪得急促:“师越崖动了!带了十几个黑衣人,正往镇西去,像是要提前抓孩子!”
黑山大王这时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鹿角尖泛着青光:“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镇魂竹迷宫好不好闯。”
李莲花咳着站起身,竹杖在地上点了点:“该轮到我们上场了。”他往笛飞声身边靠了靠,声音压得低,“记得,别下手太狠,留几个活口。”
笛飞声的刀在鞘里响了响,红绳结缠上李莲花的竹杖:“放心,知道你要审。”
晏无师往沈峤手里塞了把匕首,是用青陵竹的竹心炼的,削铁如泥:“地宫的入口有竹制的机关,这匕首能劈开。”他这时往沈峤肩头靠了靠,气息扫过对方的发梢,“跟着我,别乱跑。”
沈峤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刃上映出晏无师的影子,和自己的叠在一起:“你也是。”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竹隙照在地上,亮得晃眼。镇西的空地上,孩子们的笑声混着竹棍敲打的声音,如首乱糟糟的歌。师越崖的黑衣人还没走到巷口,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镇魂竹根绊倒,惨叫声里,程晋举着铜盒喊:“打!给我往狠里打!”
李莲花站在石桥上,看着那片乱哄哄的景象,这时笑了,咳出来的气里带着桂花蜜饯的甜:“看来,这端午的祭祀,是办不成了。”
笛飞声往他嘴里又塞了颗蜜饯,指尖碰过对方的唇角,带点烫:“办完这事,带你去吃真正的桂花糕,现做的。”
风从河道上吹过来,带着水汽和竹香,沈峤望着晏无师在前头领路的背影,觉得这水镇的湿气,好像也没那么黏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