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余

《灵犀一念篇17:烬余》

大熙一百零七年,四月初六,黑石镇的晨雾裹着沙粒,贴在练武场青砖上,潮乎乎的。莫格里拄着叶护太子的旧剑立在中央,青衫血渍结了层硬壳,脚边跪着十几个被捆的兵卒,霍加家的男人也在其中,嘴角血沫冻成暗红。

“李莲花,滚出来!”他的声音劈了叉,风刮裂的沙枣木似的,“用你的南胤血脉祭阵,殿下就能活过来!”

笛飞声站在廊下,刀穗冰碴往下掉,红绳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往李莲花身边靠了靠,刀鞘不经意抵了抵对方后腰——这是今早第三次碰他,从客栈出来时碰过手腕,过巷口时拽过衣袖。李莲花正用竹杖尖挑他肩头霜花,动作慢,像数着沙粒。

“急什么。”李莲花竹杖往练武场中央指,蓝布条在风里飘,沾了些沙粒,“他在等我们送上门。”竹杖敲了敲沙地,“你看他脚边沙纹,南胤文‘缚魂阵’,偏把木拉提的剑插在生门,蠢得很。”

(莫磊视角)

我攥着半块白梅玉佩蹲在粮仓顶上,是昨夜从伯父行囊里摸的。玉佩边缘硌得手心疼,恍惚见伯父当年教我握剑,指尖敲着我手背:“握不稳,就会伤着自己。”

萧肃晖的亲兵往房檐下爬,靴底蹭着瓦片,轻得像猫踩过草堆。他回头瞪我一眼,嘴型比个“快”——按计划,辰时三刻前得堵死西厢房退路,不能让伯父把人质挪去祭坛。

晨光里,李莲花慢悠悠走向伯父,手里举着本《疫区日记》,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我见伯父喉结滚了滚,握剑柄的手紧了紧——那是木拉提殿下的剑,伯父平时碰都要先擦三遍手,总说“殿下的东西,得供着”。

【转回叙述·反抗剧本线】

莫格里的剑往地上戳了戳,沙粒溅起来:“李莲花,不敢来?”他拽过霍加家的男人往剑上压,“再磨蹭,一刻钟杀一个!”

“别急啊。”李莲花从袖袋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沙枣糕冒着热气,“木拉提日记里记着,你七岁偷他的沙枣糕,被追着打三条街,最后躲草垛里哭,眼泪把糕泡成了糊糊。”

莫格里的剑颤了颤,霍加家的男人趁机往旁滚,却被他一脚踩住后背。“你懂什么!”他声音发颤,“殿下说过,等我剑术超过他,沙枣林就都归我!”

笛飞声的刀不知何时出鞘,刀光划过晨雾,快得只留道白痕。西厢房门口两个兵卒刚转头,就被刀背敲中后颈,软倒时撞翻墙角柴堆。收刀时,红绳扫过柴草,带起的火星落在沙地上,烧出个小小的圈。

(苏小慵视角)

我和关大哥蹲在西厢房后,药箱敞着,银针排得齐整。关大哥往针尾缠红布,说“沾了血气的针,得用红布镇着”,指尖绕着布条打了个结,和他给人缝伤口的手法一模一样。

“莫磊说,被困的都在里面。”我往窗缝里瞥,霍加家的男人正往墙角挪,手悄悄摸地上的石块,“刚才听他喊‘别管我’,嗓子哑得像吞了沙。”

关大哥按住我的手,往屋脊指。萧肃晖带着亲兵往下跳,莫磊跟在后面,手里玉佩在晨光里闪了闪。“按原计划,你去开锁,我引开巡逻兵。”他往我手里塞了串钥匙,是霍加大姐昨夜塞的,“用艾草烟呛晕守卫,别硬碰硬。”

我刚摸到门锁,里面就传来咳嗽声——关大哥在院墙外点了艾草堆,烟顺着窗缝往里钻,呛得守卫直骂娘,脚步声乱糟糟的。

(莫格里视角)

李莲花举着那本日记,页角的沙枣树画被风掀起。画里歪歪扭扭两个人,高的是拉提,矮的是我,旁边写“莫格里栽的苗,总往我这边倒”。

心口像卡着沙枣核,疼得喘不过气。十年前瘟疫,拉提守在我床前,拿这日记给我扇风,说“等你好透,咱们去种沙枣,你栽苗,我扶着,准能长直”。

“你看,”李莲花用竹杖点着画,“他从没怪过你。”

我笑了,笑着笑着就蹲下去,手在沙里刨,像要刨出什么。拉提的剑从手里滑出去,哐当一声。“殿下……我没做错……”指甲缝渗出血,混着沙粒粘在画上,“我就是……想让你回来……”

笛声悠悠荡过来,是拉提最爱的《沙枣谣》,从客栈方向飘来。我知道,是李莲花让人吹的。有些东西,回不来了,这我早该懂。

【权谋线·推进】

莫格里的剑刚落地,萧肃晖的亲兵从房顶上跳下来,刀鞘撞着石板地,喊杀声里裹着莫磊的声气:“伯父!收手吧!”

察尔齐站在练武场入口,明黄常服外罩着银甲,是诗耶莲给他披的,说“汗王得有汗王的样子”。他望着莫格里被笛飞声反手按在地上,开口时声气稳了些:“莫郡王,按瀚北律,谋逆当斩,念你曾护过本王……”

“不必。”莫格里的声气从沙地里钻出来,带着笑,“让我再看看那棵沙枣树……李莲花说,栽在客栈院子里了……”

【感情线·收尾】

关河梦扶着最后个伤员走出西厢房,正撞见苏小慵往笛飞声手里塞伤药——他按莫格里时被石子划了手心,血珠滴在沙地上,一颗红沙枣似的。

“我来。”关河梦接过药瓶,指尖碰了碰苏小慵的手背,她的手比平时烫,许是跑急了,“你去看看李大哥。”

李莲花蹲在莫格里身边,把《疫区日记》塞进他怀里。莫格里眼睛闭着,手却攥紧日记,指腹蹭过最后页的沙枣树画。“殿下……浇水……”声气轻得像叹息,手松了。

笛飞声收刀入鞘,红绳缠上李莲花的竹杖。李莲花抬头看他,晨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腕间木珠与腰间红绳缠在一处,两株长在一处的沙枣藤似的。

【权谋线·收尾】

午时的太阳晒化了最后点霜,察尔齐站在练武场中央,诗耶莲立在他身后,手里举着莫格里的剑。“传本王令,”少年声气比晨时沉了些,“厚葬叶护太子木拉提,《疫区日记》刊印分发,治沙眼病者,皆可领沙枣核一斤。”

他往李莲花和笛飞声那边拱了拱手,银甲在阳光下亮得晃眼:“多谢二位先生相助,黑石镇的沙枣林,本王会让人接着种。”

苏小慵拽了拽关河梦的衣袖,往客栈方向指。院子里,新栽的沙枣枝上,停着只灰雀,啄着枝桠上的青果,笃笃响,像敲在人心上。

(章节末注:莫格里伏诛处的沙地,三日后冒出丛新草,与叶护太子剑台上的草色一般无二,合“生生不息”之意。察尔齐的沙枣核政令,让南胤邪术余毒随草木生长化解,应“以生克煞”之理。李莲花竹杖的蓝布条与笛飞声的红绳缠结处,后来绽出朵蓝花,同苏小慵坎肩的芍药、霍加家的艾草,在黑石镇春天里连成一片,成了“和解”的记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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