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假面·枭戏凰

梨园·假面·枭戏凰

 

大熙85年,孟秋(农历七月,初秋)

 

中原·梨香院(雀鸣坊情报据点伪装的戏楼)

 

粉墨·花脸与夜枭影

 

巳时初刻,十五岁的笛飞声蜷在梨香院后台横梁上,霜花短刀挑着块赭色油彩,目光冷凝地盯着台下穿红着绿的戏子。三日前,金鸳盟密报:“雀鸣坊新坊主丰梓月于梨园私藏《百蛊录》残页。”

 

“这位小公子,可是来听戏的?”

甜腻嗓音自身后飘来,笛飞声蓦地转身,只见着戏服的旦角正踮脚调整凤冠,水袖上金线绣的凤凰振翅欲飞,耳垂珍珠坠子在光影里晃出细碎银芒。

 

“你是谁?”他指节扣紧短刀,却在瞥见对方腰间燕子镖时眉峰微挑——那是雀鸣坊暗桩标记。

 

旦角旋身,白粉敷就的脸转向他,樱桃小口绽开时露出尖利犬齿:“奴家是这梨园的台柱子,小公子可要听奴家唱段《凤求凰》?”声线甜得发黏,尾音却似淬了冰的刀锋。

 

错认·美人与煞星

 

笛飞声盯着对方喉结,短刀倏然挑起水袖:“雀鸣坊新暗桩?”

 

旦角疾退半步,水袖翻卷间三枚柳叶镖破空而来,却被他刀背轻磕落地:“倒是个烈性子。”

 

“你才是暗桩!你全家都——”旦角扯下珠钗,乌发如瀑倾泄,露出束起的及耳短发,“本姑娘是来取丰梓月性命的!”

 

他挑眉:“杀坊主的由头?”

 

“她灭了我满门!”少女指尖刮去面上油彩,左眼角泪痣显形,似雪地上落了颗朱砂痣,“我乃夜枭,中原夜家最后血脉——你又是何人?”

 

“笛飞声。”他把玩她甩出的柳叶镖,见镖尾刻着“枭”字,“听闻夜家易容术可乱人耳目,今日一见……”

 

“本姑娘那是故意露破绽!”夜枭跺脚时戏服扬起尘埃,“真要骗你,你早该喊我一声‘祖母’——譬如现在!”

 

话音未落,她指尖在脸颊飞快一抹,油彩尽褪处,面上爬满沟壑般的皱纹,满头青丝化作霜雪,偏还顶着旦角的华丽头饰,违和感十足。

 

同谋·戏本与机关盒

 

申时正,两人蜷在道具箱后,瞧着丰梓月在台上扮老旦唱念做打。夜枭往嘴里塞了颗蜜饯,腮帮鼓得如仓鼠,含糊道:“瞧她袖口金鹤纹没?用鹤血染的,沾肤即烂如蜂窝。”

 

笛飞声盯着丰梓月腰间机关盒:“你引开她,我取盒子。”

 

“凭甚我去引?”夜枭瞪眼,碎屑自嘴角滑落,“除非把蜜饯全给我!”

 

“成交。”他将整袋蜜饯推过去,却在她伸手时扣住手腕,“若敢耍花样——”

 

“啰嗦!”夜枭甩脱他手,指尖捏起蜜饯抛入口中,“本姑娘易容术连阎王都能哄,且瞧好戏——”她忽地抓起媒婆戏服,“扮作她姑母如何?”

 

戏中·凤冠与柳叶刀

 

酉时初刻,夜枭踩着鼓点上台,媒婆帽歪戴头顶,面上点着夸张黑痣,腰间却藏着货真价实的雀鸣坊腰牌。丰梓月目光果然被勾住,放下茶盏时指尖在桌沿敲了三下——雀鸣坊杀人暗号。

 

“哎哟,这不是坊主嘛!”夜枭扭着腰凑近,媒婆扇子里滑出迷烟,“您这印堂发黑,怕不是有血光之灾哟!”

 

丰梓月冷笑:“找死!”袖口金鹤纹骤亮,却在瞥见夜枭耳坠时瞳孔骤缩——那是夜家灭门时遗失的凤纹耳坠。

 

与此同时,笛飞声已撬开机关盒,盒中并非《百蛊录》,而是满盒夜家灭门罪证:带血的夜家令牌、染蛊的暗杀名单。他猛地抬眼,只见夜枭扯下媒婆面具,面容与夜家先祖画像分毫不差,丰梓月的金鹤蛊正顺着她手臂蔓延,却被她咬牙用短刀划开血路。

 

“蠢材!”他甩出短刀斩断蛊虫,却遭夜枭横瞪:“别坏我计划!我要她睁睁眼睛——夜家女儿的血,比她的蛊虫红上三分!”

 

破局·蜜饯与凤凰泪

 

戌时三刻,梨香院后台狼藉一片。夜枭靠着墙喘息,油彩混着汗水洇开,露出清秀面容,左眼角泪痣被血渍晕染,似朵将谢的红梅:“早知金鹤蛊这般难缠,该多揣些蜜饯——啊!”

 

笛飞声抛来一瓶解毒药,望着她手臂伤痕:“为何不用易容术脱身?”

 

“因着……”她咬开瓶塞,药汁顺嘴角流下,“要让她看清杀的是谁——夜家女儿,不是任人拿捏的戏子!”

 

他挑眉,从怀中摸出块蜜饯:“最后一块。”

 

夜枭眼亮,伸手却被他避开:“唤一声‘主君’便给。”

 

“白日做梦!”她扑过去抢,却因腿软栽进他怀里,蜜饯滚落踩碎。

 

“笨。”笛飞声捡起重渣塞进她口中,“再这般莽撞,便用蜜饯将你绑在房梁上晾着。”

 

夜枭嚼着碎屑忽然笑出声:“那我就易容成你的模样,去偷蜜饯罐子——顺带在你刀鞘里塞蚯蚓!”

 

尾声·假面与真容

 

亥时初刻,两人并膝坐在梨香院屋顶,瞧着丰梓月的轿子匆匆消失在街巷尽头。夜枭摩挲着新得的雀鸣坊腰牌,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收留的那些姐姐,我曾见过——青鸾泣的鞭子挥起来,比戏台上水袖还漂亮!”

 

笛飞声望着漫天星斗,忽忆起月璃熬的药汤、赤绡编的花环,不禁轻笑:“她们说要组个‘十二凤’,让你当——”

 

“打住!”夜枭摆手,“什么十二凤?本姑娘要做杀手头子!金鸳盟杀手三巨头的老大!”

 

“哦?”他挑眉,“另两个巨头是谁?”

 

“无颜那根木头,还有铁头奴那傻子!”她站起身,月光勾勒出左眼角泪痣,“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当老大得管够蜜饯!”

 

“再聒噪,便丢你去喂鲨鱼。”

 

“主君定然舍不得——”

 

“……滚。”

 

夜枭忽地想起某事,咯咯笑弯了腰:“说起来,前日我第六次去偷李相夷那家伙,好不容易躲过漆木山的喷嚏粉,竟被那老东西撒了满脸桂花粉!你猜怎么着?我憋着喷嚏把人塞进你寝室,留了纸条画了哭脸,他次日醒来时,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

 

“你倒是胆大包天。”笛飞声睨她一眼,却从袖中摸出油纸包,里头是新制的玫瑰蜜饯。

 

夜枭眼睛倏地亮起来,伸手去抢时,他却故意举高:“下次再敢动李相夷——”

 

“知道啦!”她踮脚去够,发梢扫过他手背,“不过说真的,你俩若坐一块儿下棋,定是金鸳盟最养眼的景致……”

 

话音未落,一枚蜜饯突然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后半句调侃。笛飞声望着她鼓腮的模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刀柄,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夜风卷着梨园深处的胡琴咿呀声袭来,两个身影在月光下投出长长的影子,一个张扬似火,一个冷冽如霜,却在这江湖诡谲中,悄然埋下了彼此信赖的种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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