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寻回李莲花
笛飞声寻回李莲花(知己向)
大熙103年,春分,三月廿二,渔村破庙。
破庙·债主的开场白
春雨如丝帘般漫过破庙残垣时,李莲花正用草绳捆扎漏风的窗纸。他腰间系着的青衫布蓦地被人拽住,回头便撞上一双沉如深潭的眼睛——黑衣人不知何时立在身后,刀柄上的褪色红绸还滴着水。
“李莲花。”对方开口,声线似浸冰的刀刃,“该还债了。”
李莲花眨眨眼,望着对方肩头滚落的雨珠:“客官怕是认错人了?我连米缸都见底了……”
“三千两白银,外加一段‘情债’。”黑衣人将刀鞘往墙上一磕,露出半寸寒芒,刻意提高音量,“你骗我去东海捞月亮,自己躲在渔村煮螃蟹——这话若传给百川院,怕是要误会你我有何把柄。”
李莲花手蓦地一抖,草绳滑落于地。他望着对方耳垂上的银饰——今早他还在市集见过,要五两银子。“那啥……”他赔着笑往后退,后腰抵上灶台,“要不我给您煮螃蟹抵债?管饱!您瞧这破庙连张正经桌案都没有,哪像藏着秘密的所在?”
船上·债主的日常
三日后,李莲花蹲在船头为笛飞声补袜子,针尖蓦地扎破指尖。“嘶——”他举着流血的手指凑近对方鼻尖,“债主大人,工伤得赔医药费。”
笛飞声瞥了眼他手中的破袜子,袜底补丁摞补丁:“这双你补了三次。”
“那是因着……”李莲花倏地压低声音,作神秘状,“当年在北境雪原,我用枫叶给你刻过螃蟹图案——如今百川院的人若瞧见这补丁,保准以为是什么密文!”
笛飞声手一抖,刚泡好的茶泼在甲板上。他望着李莲花认真的模样,忆起那段被追兵围堵的岁月,这人确实用枫叶在他袜子上刻过螃蟹,说是“混淆视听的障眼法”。
“密文?”他挑眉,配合地压低嗓音,“那我的剑穗呢?上月在市集,有人说见你用它捆螃蟹。”
李莲花慌忙捂住腰间的青衫布:“在、在我这!不过……”他忽地咧嘴一笑,“得等我还清螃蟹债,你才能看——免得被人曲解成什么‘定情信物’。”
市集·债主的护短
石水派的追兵再度找上门时,李莲花正蹲在市集卖螃蟹。他攥着笛飞声给的碎银子,盘算着给对方买块蜜糕,忽闻身后传来熟悉的呵斥:“李门主,跟我们回去!”
“都说了我不是门主!”李莲花抱起蟹篓便跑,却被石板路绊倒,螃蟹爬了满地。眼看追兵的剑就要劈落,骤然一道黑影掠过,笛飞声的刀鞘精准磕在对方手腕上。
“他是我的债主。”笛飞声挡在李莲花身前,红绸扫过他发顶,“欠我的钱尚未还清,你们若惊了他的蟹,纵是拿百川院的俸禄也赔不起。”
“笛盟主这是何苦?”追兵揉着手腕,“李门主失忆在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笛飞声弯腰替李莲花捡螃蟹,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薄茧,“他若敢逃,我便让金鸳盟的商船堵了百川院的港口——便如当年他堵我的粮道那般。”
李莲花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忽觉这债主当得比护院还尽心。他偷偷将刚买的蜜糕塞进对方袖口,却未留意笛飞声耳尖微动——那是昔年在苗疆,二人分食蜜糕时养成的习惯。
月夜·债主的秘密
春分夜,李莲花靠在桅杆上为笛飞声刻桂花。刀鞘上的纹路已刻了九十九朵,他倏地发现某朵花里藏着细小的蟹形暗纹。“原是你早已知晓这刀穗是你的?”他晃着刻刀质问笛飞声。
笛飞声望着他在月光下发亮的眼睛,想起十年前珊瑚湾,这人亦是这般举着枫叶逼他刻字。“知晓。”他指尖敲了敲刀鞘,“当年你骗我刻‘双鹤衔书’,刻到一半却改成螃蟹——这刀鞘曾被百川院悬赏十万两,言是‘金鸳盟秘宝’。”
“十万两?”李莲花手一抖,刻刀在刀鞘上划出歪痕,“那我得多刻几刀,若被认出,你得分我一半赏银!”
笛飞声伸手接过刻刀,替他修正纹路:“赏银归你,刀鞘归我——毕竟是你欠我的‘造假债’。”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刻坏的部分,需用螃蟹宴抵债。”
李莲花望着对方专注的神情,觉着掌心的疤在发烫——那是今早替对方挡刀时划的。他忆起无颜所言“盟主找了您十三年”,忽地将刻刀塞进对方手里:“换你刻,刻不好便扣螃蟹债!当年在云隐山,你刻坏的机关鸟还欠我三只呢!”
尾声·债主的真心
半月后,李莲花在笛飞声刀鞘上刻下第一百朵桂花,发现每朵花下皆藏着小字:“千帆”“鹤影”“蟹”“茶”……他蓦地忆起梦里的雪夜,有人用刀鞘为他撬螃蟹,刀鞘上的桂花还沾着糖霜。
“喂,债主大人。”他晃着少师剑,剑穗红绸与对方刀穗缠在一起,“我觉着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当年那‘情债’……”
“嗯?”笛飞声抬头,望见他耳后新添的伤——是昨夜替他挡箭划的。
“不过是骗百川院的托辞!”李莲花忽地将半块蟹壳酥塞进对方口中,“譬如此刻,追兵若见咱俩分食酥饼,保准又要瞎传。”
笛飞声咬碎酥饼,甜香混着海盐味在舌尖漫开。他望着李莲花腰间的青衫布,忆起上面的“相夷赠飞声”——那是十六岁的自己照着苗族契约绣的,意为“肝胆相照”。“知晓。”他伸手替对方拂去眉间碎发,“是以每次争执,我都刻意提‘情债’,好让百川院的密探知难而退。”
“原来如此!”李莲花恍然大悟,将少师剑鞘与对方刀鞘并排放好,红绸在海风中缠成同心结状——不过是随意一绕的绳结,“下次再被围追,我便喊‘笛盟主薄情寡义,还我情债’,准教他们落荒而逃!”
笛飞声望着他眼里的笑意,忽地笑出声。远处传来海鸥啼鸣,他忽觉这江湖最妙处并非刀剑恩仇,而是有个知己,愿陪他演了十三年的“情债”戏码,还能在春分夜,共刻刀鞘、分蟹酥,看潮起潮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