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决战·海市蜃楼初布

东海决战·海市蜃楼初布

 

大熙89年,处暑,八月廿二,东海。

 

血色星图·礁石迷局

 

腥风卷着浪砾拍打礁石时,李相夷正用指尖血在青灰色礁石上勾勒星图。右腹的剑伤深可见骨,每画一笔都扯动伤口,冷汗顺着下颌坠进海水,却不妨碍他歪着头对月比划。三日前,他故意将仇家引入这片暗礁群,此刻星图边缘已爬满荧光海藻,在暮色中泛着幽蓝——正是他布下的“海市蜃楼”引子。

 

“刘如京那老东西再不来,”他咬碎半片止血草,血沫混着草汁染红唇角,“我可要被笛飞声捞去喂鲨鱼了。”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涛声,不是浪,是刀鞘磕在礁石上的节奏。他指尖一顿,望着雾霭弥漫的海面,嘴角却勾起笑——那抹黑衣果然踏浪而来。

 

“李相夷!”

笛飞声的刀光劈开晨雾时,剑气震得水面炸起银花。白衣少年歪靠在礁石凹陷处,月白衣襟浸透血色,却仍用染血的指尖指着星图,眼底燃着狡黠的光:“阿飞,你瞧这‘天枢星’的位置,可是我用三滴心头血点的。”

 

笛飞声单膝跪地,刀鞘重重磕在对方身侧礁石,溅起的碎石擦过李相夷手背。他攥住少年手腕,触感异于寻常的滚烫——分明是伤口感染的高热。“骗鬼。”他扯下腰间玄色布条,却在触及伤口时被修长手指按住手背。

 

“真没骗你,”李相夷往后一仰,任由海风掀起额发,露出苍白如纸的脸,“北斗第七星移位,正是我羽化登仙的吉时。你闻闻这雾色,可是东海龙王的迎仙辇来了。”他说得认真,却在笛飞声捏紧布条时,猛地闷哼一声——伤口被压迫的刺痛让他瞳孔骤缩。

 

笛飞声的动作陡然顿住,看见少年紧咬下唇的模样,喉结滚动着咽下脏话。他抬头望向漫天星子,忽然想起三年前北境雪原,这人用枫叶在他刀柄刻桂花时,也是这般满不在乎的语气。“起来。”他拽住李相夷手腕,却在对方借力起身时,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是李相夷藏在袖中的药包掉了出来。

 

浪里捞星·血色残片

 

三日后,无颜捧着染血的青衫碎片跪在船头时,罗盘中央插着的刀正随着海浪轻颤。碎片上的血迹已发黑,袖口那半朵桂花却清晰如昨——那年李相夷蹲在雪地里,用冻红的指尖在他刀柄刻花,说“这样就不会走散”。

 

“尊上,打捞三日未见人影。”无颜的声音被海风扯得破碎,“或许……李门主他……”

 

“闭嘴。”笛飞声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盯着碎片上的桂花,陡然想起李相夷在礁石上的话:“北斗第七星移位”。他猛地起身,刀鞘扫过甲板上的酒坛:“备船,去珊瑚湾。”

 

“可是那里暗礁密布,潮水……”

 

“他何时怕过暗礁?”笛飞声跃上船头,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海面,碎成动荡的银片,“他若真死了,定会把尸体挂在珊瑚湾最显眼的礁石上,好让我收尸时多骂几句。”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坛焚心醉,“带三十坛这个,他若敢躲在海底当缩头乌龟,我就用酒灌穿他的藏身洞。”

 

夜雾渐浓时,船队驶入珊瑚湾。笛飞声站在船头,任由海浪打湿衣摆,目光扫过每一块礁石。倏然,他看见水面倒映的星子——竟与那日李相夷画的星图分毫不差。“左舵转三圈。”他握紧刀柄,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在等北斗第七星升到中天。”

 

雾海追光·袖口玄机

 

第五日黎明,雾霭如棉絮般堆积。笛飞声的刀挑开层层雾障时,终于看见半截桅杆露出水面,船头绑着块木板,上面的血字被海水浸得模糊:“阿飞亲启”。他攥住木板时,碎屑扎进掌心,血珠坠在袖口,与三年前的旧痕叠成深褐——那是在礁石上,他替李相夷包扎时蹭到的血迹。

 

“想我了?”

熟悉的笑声从暗礁群传来,笛飞声骤转身,只见李相夷扒着块珊瑚礁露头,苍白的脸上沾着海藻,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再晚来两日,”他晃了晃药包,海风掀起他的衣袖,露出腕间新结的绳结,“我就要把刘如京的药炉扔进海里了。”

 

笛飞声的刀鞘“当啷”落地,三步跨到礁石前,攥住对方手腕往自己眼前带。李相夷袖口的海浪纹还带着新鲜线头,歪歪扭扭绣着三朵浪花,恰好盖住他三年前滴落的血痕。“伤在哪?”他的声音发哑,另只手却轻轻拨开少年额发,查看耳后未愈的擦伤。

 

“就知道你不信我练仙术。”李相夷仰头灌了口随身带的酒,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衣领,露出锁骨处新结的痂,“瞧,龙王送我的见面礼。”他突然伸手戳了戳笛飞声掌心的伤口,“你也被礁石划了?正好,咱们凑对儿伤。”

 

笛飞声猛地抽回手,却在转身时,将新带的药包砸在对方胸口:“再敢用这种烂理由骗我,”他踢开脚边的空酒坛,却在坛底看见行小字——“阿飞亲启”,是李相夷的笔迹,“我就把你绑在船头,让你真被龙王接走。”

 

“那你得先学会怎么捞人。”李相夷拆开药包,忽然从礁石后拎出个渗着酒液的布袋,“刘如京说这是赔罪的焚心醉,可惜摔碎了半坛——”他抬头时,正看见笛飞声望着他袖口的海浪纹出神,“怎么,想学绣花?我教你啊。”

 

“闭嘴。”笛飞声转身走向船舷,却在跨过礁石时,用刀鞘轻轻扫过李相夷肩头——那里沾着片荧光海藻,是他布置海市蜃楼时留下的。远处,第一缕阳光劈开雾霭,海面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楼阁倒影,正是李相夷画的星图方位。

 

尾声·雾散星沉

 

二十年后,听潮亭外潮声如鼓。李莲花蹲在廊下补刀鞘,腕间金铃随动作轻响,袖口的海浪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阿飞,”他蓦地开口,指尖穿过刀鞘红绸,“你说当年东海的海市蜃楼,是不是真有龙王?”

 

笛飞声从书页间抬眼,看见对方发间新添的白发,想起珊瑚湾那夜的雾与血。“有。”他合上书卷,替李莲花拂去膝头的线头,指尖掠过海浪纹,“龙王说,若再有人用假死骗人,就把他的剑穗全换成海带。”

 

李莲花笑出声,金铃晃出细碎的光:“那龙王倒挺会挑刑具。”他低头继续缝线,却在针脚间露出半片旧布——是当年笛飞声用来包扎的玄色布条,如今已成了刀鞘内衬。

 

海风卷着细浪掠过亭角,远处雾霭中再次浮现楼阁倒影。笛飞声望着李莲花耳后淡淡的伤疤,忽然想起东海礁石上的血色星图——这人从来不是在等龙王,而是在等一个人,一个会为他踏碎雾障、捞尽海浪的人。

 

有些话,不必说破。就像袖口的血痕与海浪纹,就像暗礁群里的星图与酒坛,终将在时光里,酿成比星辰更璀璨的江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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