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毒
岐山
前方,温氏门生举着剑,防备这个闯入教化司的女子,这个人剑气凌厉,招招怪异出其不意,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剑法招式。
只是不过一眨眼,便死去几个温氏门生。
她提着剑,一步一步靠近,“温晁呢?”
“找我们公子,简直是找死,大家给我上!”为首的男人,一声令下。
这些人蜂拥而上,章小夏死死握着剑柄,她拼尽全身力气与之拼杀。
寒光骤闪双目,她旋身侧翻,血色衣裙扫过一把剑身,划下一块布料。章小夏迅速弯腕将剑对准那人的咽喉处,血顺着剑身滑到她的手上又湿了衣袖,染上新鲜血液。
有人趁着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又想搞偷袭这一套,挥着长剑向她砍来,她眼神一凌,飞速转身,抬起胳膊指着剑,剑尖瞬间抵住男人咽喉,他一动不敢动。
“说!温晁在呢?!”热风卷起她凌乱的发丝,染血的剑尖微微颤动,映出众人惊恐的面容。
千阶高处,男人饶有趣味看着。
他嘴角一勾,抬起双臂飞跃下去,准确地飞到章小夏跟前。
章小夏望着眼前的男人,满眼的恨意肆虐疯长,她咬牙切齿:“温晁。”
温晁见状,更加愉悦地笑了。
“哈哈哈哈,看到夏夏姑娘这么恨我,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担心你和那个新娘子关系没那么好,不会来呢,看来是我多虑了。”
章小夏死死瞪他:“解药。”
“你说什么?”
她又重复,“我说,给我解药。”
温晁抖了抖宽大的衣袖,“解药啊……”他紧紧注视她,双眸露出狠光,“如果我不给呢?”
章小夏面不改色,她再次抬起剑,那些温氏门生吓一大跳,有人迅速道:“公子,快避开,此人剑法古怪,不得不小心。”
温晁挑眉,就那么看着她,看她能如何了。
只见长剑猛然一收,直抵在她自己脖颈处。“得不到解药,我也没有必要回去。”
周遭骤然发生变化。
“你在威胁我?”温晁眸中紧骤,眼尾猩红,“你凭什么以为,你以死相挟我就会给你解药?!”
章小夏不语,只是剑贴着脖颈又又近了些,血流了出来。
这下,温晁彻底慌了,他千辛万苦把她引过来,可不只是看她死而已,“好好好,我给你解药,你放下剑。”
“你们谁,去把万朝毒的解药拿来,快去呀!”温晁见这些人磨磨唧唧,着急地踹了其中一人一脚。
僵持下,她终于等来了解药。
温晁没有交给她,而是说:“我会派人把解药去彩衣镇交给简氏,而你,不能走。”
“这才公平不是吗?”
章小夏当然料想到了,她并不慌张,只是蹙眉:“你怎么确保你的解药不是假的,又怎么保证你真的会交给他们。”
“我做这一切只是想要你,既然你来了,其他什么人的命我根本不在意。”
章小夏嘴角勾起嘲意的弧度。
他为了报复自己,杀了几十条人命。人命于他而言,如同蝼蚁,不爽就杀了。
章小夏沉眸,“不用你的人送。”
“小煤球。”她轻唤一声,身后十几米处跑来一只黑猫,它敏锐跳起将温晁手上的药瓶用嘴叼住,又稳稳落地。
在他们惊奇的目光下,黑猫抬着爪子弄掉药塞,它往里闻了闻,“喵呜。”
章小夏低眸,深深看它,“小煤球,你一定要把解药送到简宗主手里。”
来到岐山之前,他们就商量好了,拿到解药后回到彩衣镇交给简宗主,然后再来救她。
其实章小夏不想小煤球来救,可如若不这样说,他是肯定不愿意带着解药折返彩衣镇的。
众人疑惑,一个猫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温晁眼里闪过阴狠,他命令手下,“来人,把她的剑给我缴了,人关进地牢里!”
他们听令,将女子手中的剑夺去。一人抓着一只胳膊,带往地牢。
……
几个时辰后
昏暗又潮湿,满是恶臭的地牢里,牢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牢门被打开。
温晁走了进来。
坐在地上的女子,沾着血渍的碎发盖住她微皱的双眉,一身血迹斑驳的白衣把人衬得看起来既破碎又无力。
看到她这副模样,温晁漆黑的瞳仁发出诡异的幽光,天性带的暴虐又开始蠢蠢欲动,心里被一个想法占据,那就是他要毁掉她,折磨她。
要让她一辈子在自己手里苟延残喘。
温晁走到她身边,又蹲下,眼睛直直盯住她的脸,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又恨得牙痒痒的脸。
章小夏歪着脑袋靠在墙壁上,始终没有抬眸看他一眼,此时的她与那日在地牢魏无羡重伤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倏地,一只宽厚的手掌狠狠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
对视来得不情不愿。
温晁阴冷着脸,凉凉开口:“你现在已经成了我的阶下囚,还这个态度可不行。”
“向我示弱的话,兴许我高兴了饶过你也说不定。”
“呵……”章小夏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她腰板坐直,二人的距离近了些。
她眉眼微眯,掠过讥讽,“这话,你自己信吗?”
温晁凶狠的表情微不可察怔了怔。他平生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他,可现在,他只觉得这双眼睛很漂亮。
即便是露出厌恶,也很漂亮。
男人神情阴鸷,眸间带着几近疯狂的偏执,他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个红色药瓶,随即打开,“是你自己喝还是我亲手来?”
章小夏利落接过,直接一饮而尽,她瞪着他,药瓶被狠狠摔在墙壁上,碎成一块一块的。
温晁鼓掌,“好,有骨气!”
“希望等会你依旧这么硬气。”
话音一落。
她瞳孔剧烈震颤,开始无端冒出冷汗,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肆意穿梭身体各个地方。
而所过之处经络如被万根冰针刺入,痛得她蜷缩在地,额上的冷汗簌簌掉落,五脏六腑似揪心磨骨般又冷又疼。
好像身体里有好多很冰很冰的虫子正在啃食她的血肉,连骨头也不放过。
章小夏滚着身体,昂着头发出痛不欲生的呻吟声,本就苍白的脸刹那间变成病态的惨白,她好冷……好疼
好疼啊!!
“啊啊啊啊!”她控制不住浑身颤抖,毫无血色的双唇被血沾湿,攥紧拳头不断捶着地。“啊啊啊啊啊!”
温晁冷漠地站在一旁望着,他不离开,就这么看着她,目睹她表情的痛苦,可又死活都不求饶。
其实,只要放下身段去求他,他是愿意把解药给她一粒的。
一个时辰后
女子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听到那微小的呼吸声,看着就像死了一样。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听她终于开口说话,温晁知道毒性已经过了。
他残忍一笑,“寒毒。”
“这是我们温氏特制的毒药,毒性不高致不了命,但每月会发作一回。”温晁走近她,居高临下对上她的视线,继续道:“对待不听话的门生,我们就用这个毒来牵制。表现得听话了,就每月领一回解药,可以免除一次痛苦。”
她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在墙壁上虚弱喘着气,“呵,可真是好手段啊。你们温氏,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多么无力又可笑的一句话啊,温晁笑着,“那我就等着这一天。”
…………
翌日
温氏门生把地牢里的女人带出来。
刺眼的太阳光下,温晁命令他们,“给我把她抓紧了,要是掉下去我要你们赔命!”
章小夏皱眉,“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这过了一日时间,小煤球应该已经回到彩衣镇,正在往这边赶来的路上。她这时候走,小煤球该怎么找她呢?
温晁注视她,古怪一笑,“夷陵,带你去见见老朋友。”
几人御剑,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夷陵。
酒楼
温氏门生坐在里头,眼睛暗暗观察着外面来往的人。
此时,店小二颤颤巍巍地把菜上了,“客官,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温晁大手一挥,“滚吧。”随后,他将饭菜全部推到另一边,“吃吧,”
身旁的王灵娇气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发起牢骚,“公子,我也饿了好久了,你怎么不先给我嘛?”
温晁斜眸幽幽看她,她瞬间噤声。
被绑住双手的章小夏目光冷冷看他,她只关心一件事,“你来夷陵干什么?”
温晁表情微变,突然他大笑两声,“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不能自己吃。”
“这样吧,我来喂你。”说着,温晁便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块肉递到她唇边,“来,张嘴。”
章小夏一动不动,就那么盯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温晁又道:“你吃了,我就告诉你。”
她:“……”最后才是吃下那块肉。
王灵娇看着这一幕,心里要气疯了。
就在此时
炎炎烈日,客栈外有个戴着斗笠,粗布麻衣的人,他走进酒楼,摘着斗笠,一边道:“店小二,随便上几个菜来。”
听到声音的章小夏一僵,这都六七天了他怎么还留在夷陵?!
有人惊有人喜。
她毫不犹豫,冲他大喊:“魏无羡,快跑!”
魏无羡瞳孔紧骤,还未从不可思议中反应过来,就被早在酒楼外潜伏的温逐流狠狠一踹,对着那桌饭菜一起摔落。
他捂住胸口,嘴角流出血。“夏夏……”
里面的温氏门生迅速将他围住。
章小夏见势就要跑过去,可被温晁死死拽住,她急骂出口,“你这个卑鄙小人,快放开我!”
“夏夏……”少年蹙眉勉强站起,可又被身后温氏门生给踹倒,他疼得额上青筋暴起。
下一瞬
温晁踩着他的手,小人得志般嘲笑,“怎么,之前在屠戮玄武洞的时候不是挺狂的吗,怎么现在几脚就给你打趴下了。”
阳光从门外穿进来,落在他琉璃般莹润的黑眸、精致的眉峰与高挺鼻梁,轻抿的薄唇则是毫无血色,如同单薄苍白的纸片。
魏无羡抬着脸,使劲看向那道身影。
视线里,她被人擒住双手,望向他的眼睛充满慌乱和担忧,长发凌乱,衣衫上满是血,有新有旧。
脸色难看的要死。
看上去,深受折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