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祸
一身白衣,血迹斑斑。
鲜红的血迹从额上划到脸颊,再到脖颈,女子泪痕掺着血,像流着血泪一样。
就在刚刚,章小夏千辛万苦找人一通问,终于才来到举办喜事的祝府。
可双门敞开,章小夏看到的不是热闹喜庆的场面,而是两方人正在厮杀。
其中,一方人衣袍上都绣着温氏特有的太阳纹。
她双目发颤,不由分说拔出剑与温氏的人缠斗起来,凌厉地剑气即使没有划到肌肤,也足以可以抹了他们脖子。
身后,一名温氏子弟举着剑想来偷袭。
章小夏猛然转身,长剑直接刺穿他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苍白的脸上。
而小煤球化作人形,相助于主人。
他不似主人那般慌了神,只一个劲儿的问新娘去了哪里,他掌掌穿透这些温氏之人的心脏位置,不留余地地杀人。
妖的暴虐与残忍,吓退了一些温氏子弟,还有那些前来祝贺的修道人士。
原本应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喜堂,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朱红色的喜字被鲜血浸染,宛如一张扭曲的鬼脸。破碎的红绸和红灯笼在风中无力地飘荡,如同垂死者最后的挣扎。
很快,温氏不敌。
喜堂内外横七竖八地倒着无数尸体,有一些婢女,发髻散乱,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胭脂,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还有前来贺喜的修仙门派弟子,无一不血淋淋地躺着。
章小夏望去这一幕幕,如坠冰窖。
“阿淮……”她害怕极了,一身血迹淋淋跑进主堂,竟与这喜堂诡异的有些契合。
在一处角落,她看到穿着红装的少年,他胸膛有个大窟窿,双目瞪大,死不瞑目。
章小夏脑海里闪过【祝遥】这个名字。霎时,她心底闪过绝望,眼眸猩红不断冒着热泪,双唇颤抖,“阿淮……阿淮……”
小煤球走到她身前,抬起衣袖擦了擦她那满是血的脸,“主人,这里不见新娘子,可能她被人救了,又或许已经逃走了也说不准。”他还是第一次见主人哭,搞得他也好难过。
天**然下起了阴雨
他们来到彩衣镇,来到简府。
此时的简府已经大乱。
大门紧闭,章小夏飞墙而入。
突然一位满身是血,提着剑的女子闯入,府内响起一阵一阵的尖叫声。
“温氏的人来了!!”
“他们追过来了,快跑快跑啊!!”
其中,廊里有个女子很熟悉,好像是简淮的贴身侍女,她又惧又急地大喊:“来人呐,快来人呐,保护小姐,保护小姐!!!”
章小夏一听,冷寂的眼眸有了变化,她立马扔了剑,跑过去拽去那侍女的胳膊,急慌解释:“小小,我是阿夏,我是阿夏啊,我刚从祝府那里赶来,阿淮呢,她回来了吗?”
小小胆怯的神情变了变,她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人,虽然记忆里的阿夏姑娘一直戴着面纱,但她记得声音。
是这声音没错。
小小放心了,“小姐回来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章小夏急得冲她吼。
小小瞬间红了眼,她实在说不出口,“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们家小姐,以后可怎么办啊。”说着,她直接哭出声。
二人一猫,来到阿淮的小院子里。
门外,走了一个又一个大夫,皆纷纷摇头,年迈的两位老人哭得不能自已。
“我们阿淮怎么那么命苦啊,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活,怎么活啊……”老夫人捶胸跺足,哭嚎着。
来到熟悉的地方,章小夏心头一阵悲凉,她不顾他人阻拦,直接闯进去。
映入眼帘的,让她惊骇不已。
只见,床边瘫坐个女子,红色喜袍被血浸透,正一滴一滴流在石板上,一头的红钗松松垮垮,而她的脸,面目全非,一道道血痕让人看不清模样,只是那双眼睛如同死人般无神,心死。
章小夏她难以置信,一步一步向阿淮靠近。她视线下移,又看到阿淮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杏色珍珠发簪,那是自己特意买给阿淮的。
她颤抖地抬着手,却始终没有触上去,哭音压也压不住,“怎么办,阿淮肯定很疼很疼……”
听到熟悉的声音,女子终于有了反应。
她双眸微微一抬,满眼透着死寂般的冷漠,嗓音轻的如同随时就会飘走一般,“温氏的人要侵犯我,唯有这样,我才能护住自己的身体,护住我的孩子。”
章小夏拧着眉,一滴泪恰好掉落在那个簪子的珍珠上,她神情格外震惊:“孩子?”
这时,她才注意到,阿淮的手放在肚子位置上。
简淮失魂般低喃道:“我知道,还未成亲就怀有子是万分不该的,可我和祝遥实在没办法了,唯有这样他们才会允许我们成婚,我们才能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
眼前的女子突然话锋一转,满是怨恨地瞪着她,无数的泪与满脸的血融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是你,是你毁了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我和祝遥,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是你招惹的温氏,却要我们来替你承受!”
“他们现在都死了,全都死了!”简淮突然大哭,撕心裂肺地哭喊,“我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你,为什么要带着一个祸害在身边,为什么要写那封信,为什么!!!为什么!!!”
屋外,两位老人家听见孙女的崩溃大哭,侍女和护卫听见小姐的滔天恨意,悲从心来,只觉一阵绝望。
这一句一句,都像在刮章小夏的心,她心疼得浑身颤抖,伸开双臂去抱住眼前这个痛苦的阿淮,“对不起……都怨我……都怨我。”
可拥抱没有持续几秒。简淮狠狠推开她,脸部哭得抽动,很多的血渗出来,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疼,“滚!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她不愿看她潮湿的双眸,便紧紧闭上眼。
章小夏离开了。
在一片林中,她亲手埋葬了祝遥,以及他的父母。天空雷鸣电闪,大风飘起她的长发,她捂着胸口痛哭不止。
她也好想问为什么,温氏为什么要残害无辜,灭了江氏不够,还要灭祝氏。
身旁,猫妖少年学着刚刚,他也紧紧抱住章小夏,“主人,是温氏残暴,你别太……”
章小夏眼圈红的似血,她望着小煤球哽咽道:“是我,是我连累了祝氏,是我害得阿淮不能与相爱之人厮守终生。”
“我应该提早回来的,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沉默了。
……
夜幕降临,一望无际的黑,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
少年抱着哭得乏力的主人,浑身湿透的来到一家客栈,客栈老板带着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这两个满身血腥的年轻男女。
两个容貌绝顶,或许是姐弟。
客栈老板暗暗想着,不过看在他们不像坏人,反倒是遇到祸事的样子,就让他们留宿了。
床榻上,女子直直躺着,无声流着泪,很快泪水沾湿了软枕。
演戏的时候章小夏很会调动自己的眼泪,可私底下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遇事就哭的人。但这次,她真的感觉到痛彻心扉,喉咙疼、心口疼、头痛欲裂。
小煤球变回原身,不知疲惫地舔舐章小夏身上的血,时不时发出“喵呜”
雨势渐大,吹开窗户,细碎的月光随着雨水飘进房间,就这样,飘了一夜。
淋湿了被褥。
……
小煤球用偷来的银子付账,他们在这家客栈待了两天。逐渐清醒的章小夏发现后,把他怪了一顿。
这天,阳光明媚。
前两天的事在彩衣镇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走到街道上,经过的人无一不在谈论简家的独女。
皆都唏嘘不已。
章小夏来到简府,还是紧闭大门,里面依稀能听到几道人声。
她刚刚听人说简氏宗主和夫人从中都马不停蹄地赶,终于在今早到达。
后门,一堵高墙。
少年这张雌雄难辨的脸,出现了一丝费解,“主人,那个人不是说了不想见到你吗,我们为什么还要来?”
章小夏低哑而平静道:“我担心她,看到她没事我再走。”
两道身影飞进高墙内,悄无声息躲过经过的护工和侍女,来到一处充满芬香的小院落。
章小夏走到门外,隔着一扇木门,她闻见里面充斥着血腥,还有草药味。
霎时,身后
“进去吧。”
她猛然一惊,迅速回头,看到了简宗主。
简宗主大老远就发现这两个人鬼鬼祟祟,他一路跟着,然后跟到了女儿的院落里。
他突然想起昨日小小说的,便明白了这女子就是那个阿夏,她来,应该是放心不下淮儿吧。
而小煤球早就察觉到了,也能感觉到这人没有敌意,便没有告诉主人。
章小夏抿紧双唇,“可阿淮,不愿见我。”
“淮儿被我用银针睡下了,她不会知道的。”一边说着,简宗主一边推开门,他首先走进屋内。
身后,章小夏缓缓跟上,小煤球在门外等着。
“其实你不来找淮儿,我们也是要来找你的。”简宗主背对着她,眼睛望向床榻上熟睡的女儿,看着女儿脸上那几道长长的似蜈蚣一般的伤痕,还有身上的无数道。
他不禁沉下眸。
章小夏走到床边,她握住被褥外那发凉的手,语尾淡淡道:“是我得罪温氏,牵连祝氏。如今祝遥死了,阿淮一生的幸福也被我毁了,简宗主即便是要为他们杀了我,我也认。”
男人冷冷笑两声。
紧接着,他说起重点。
“全九州最好的治疤膏药我已经找到,淮儿的伤,我们会让她如初。”简宗主迟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口,“淮儿身受重毒,是温氏特制毒药,无人可解。”
章小夏表情僵冷,阿淮中毒?
那些疑虑不解,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难怪,温氏阴毒至极,怎么可能好心放过阿淮,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用阿淮引出她。
她深深望向阿淮,心里一阵酸苦。
所以阿淮,你赶我走是为了保护我吗?
见她不做反应,简宗主表情紧绷,他死死盯着她:“你去岐山拿回解药。这是你欠我们的,若你成功,恩怨两消。”
她:“我会拿回解药。”
男人见她答应,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时各大世家联手或许才有可能将温氏这个毒虫铲除,他一个小小宗主,修为不高,就算带着全宗门的人也只是去送死。
如今,他只能自私的把一线生机放在一个女子身上。
他也没办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