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魂记

第三章 京城奇遇

苏婉清的祝福温温柔柔，像春日里拂过桃林的风，让柳生想起青溪镇的夜晚——林晚卿也总这样，在他埋首书卷时，轻声说句“祝公子学有所成”。他盯着苏婉清的眉眼，喉结动了动，又想问些什么，却怕唐突了人家，只能攥着手里的漫画，讷讷道了谢。

苏婉清似乎看出了他的失神，又笑了笑：“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这还有些关于京城科举的旧闻，或许能帮公子解解闷。”说着，她从桌下拿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上面写着“京华考纪”四个字。

柳生接过册子，指尖触到纸页的温度，忽然想起林晚卿递给他漫画时的情景——那时林晚卿的手是凉的，而苏婉清的手，带着活人的温热。他定了定神，翻开册子，里面记的都是往届科举的考题解析、考官偏好，还有些应试的小技巧，字迹娟秀，和林晚卿的笔迹竟有七分相似。

“这是我兄长生前整理的，他曾三次参加科举，可惜没能如愿。”苏婉清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我把它送给公子，希望能帮到你。”

柳生心里又是一阵触动，他把册子紧紧抱在怀里：“多谢苏姑娘，这份恩情，柳生记下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柳生才知道，苏婉清是江南人，随兄长来京城谋生，兄长去世后，她就靠卖画维持生计。她也喜欢画漫画，说画里的故事能让人心里暖和，就像她兄长生前总说“读书能让人心里亮堂”一样。

夕阳西下时，柳生才依依不舍地和苏婉清告别。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苏婉清还站在那里，对着他挥手，夕阳的光洒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和他记忆里林晚卿站在桃林里的样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回到客栈，柳生把苏婉清送的册子看了一遍又一遍，里面的笔记详细又用心，让他对放榜多了几分信心。可他心里更惦记的，是苏婉清——她为什么和林晚卿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连笔迹、喜好都这么像？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柳生总忍不住去街市上找苏婉清。有时候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她卖画，听她和客人说话；有时候会走近，和她聊聊天，听她讲江南的风土人情，讲她画里的故事。苏婉清待他很亲切，就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还会给她带自己做的江南点心，说“公子读书辛苦，补补身子”。

柳生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可他不敢问——他怕问了，会打破这份难得的亲近；更怕听到答案，会让他对林晚卿的思念变得复杂。他只能把这份疑惑藏在心里，一边期待放榜，一边享受着这份莫名的熟悉感。

放榜那天，柳生起得格外早。他挤在人群里，从榜尾往上看，心越跳越快。当看到“柳生”两个字赫然出现在二甲第七名的位置时，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考上了！他终于可以回青溪镇，帮林晚卿洗清冤屈了！

柳生第一时间就想去告诉苏婉清，可当他跑到街市上时，却发现苏婉清的摊位空了。旁边卖首饰的大娘告诉他，苏婉清一早就收拾东西走了，还留下了一样东西，让她交给一个叫柳生的书生。

柳生心里一紧，接过大娘递过来的东西——是一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一朵莲花，和他送给林晚卿的那块，一模一样！

玉佩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苏婉清的字迹：“柳公子金榜题名，可喜可贺。此玉佩乃家传之物，与公子有缘，望公子收好。青溪镇桃林花开时，我们自会再见。”

柳生握着玉佩，心里翻江倒海。苏婉清怎么会有和他送给林晚卿一样的玉佩？她为什么说“青溪镇桃林花开时再见”？难道她知道林晚卿的事？难道她和林晚卿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站在街市上，手里攥着两块玉佩——一块是他送给林晚卿的，出发前林晚卿又还给了他，说“带着它，就像我陪着你赶考”；另一块是苏婉清留下的，和他的玉佩一模一样。阳光照在玉佩上，折射出柔和的光，让他忽然想起林晚卿曾说过的话：“我生前有个双胞胎妹妹，刚出生就被送到了江南，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

柳生猛地反应过来——苏婉清，会不会就是林晚卿的双胞胎妹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为什么苏婉清和林晚卿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她的笔迹、喜好都和林晚卿相似？为什么她会有一模一样的玉佩？因为她们是双胞胎姐妹！林晚卿生前惦记的妹妹，竟然真的还活着，还在京城和他相遇了！

柳生的心里又激动又感慨，他握紧了手里的玉佩，转身就去收拾行装——他要立刻回青溪镇，告诉林晚卿这个好消息，还要帮她洗清冤屈，让她们姐妹早日相认。

第四章 青溪申冤

柳生骑着快马，日夜兼程，只用了十几天就回到了青溪镇。刚进镇子，他就直奔城西的桃林——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满林的桃花像粉色的云霞，林晚卿的墓就藏在这片云霞里。

他刚走到墓前，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晚卿正站在墓旁，穿着他临走前给她买的素色襦裙，手里攥着那块玉佩，眼神里满是期待。看到柳生，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走过来：“柳生，你回来了！你考上了吗？”

“考上了！晚卿，我考上了！”柳生握着她的手，把自己考中二甲第七名的消息告诉了她，又拿出苏婉清留下的玉佩，“晚卿，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在京城遇到了你妹妹，苏婉清！这是她给我的玉佩，和你这块一模一样！”

林晚卿愣住了，她接过玉佩，看着两块一模一样的莲花玉佩，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婉清……她还活着？她还记得我？”

“记得，她虽然没说认识你，但她知道青溪镇的桃林，还说等桃林花开时和我再见。”柳生帮她擦去眼泪，“晚卿，现在我考上了功名，有能力帮你申冤了。我们现在就去县衙，把张老爷的罪行说出来，让他为你偿命！”

林晚卿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附在柳生随身携带的那本《论语》里，和他一起去了县衙。

青溪镇的县官姓王，是张老爷的拜把兄弟，以前对张老爷的罪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柳生是新科进士，身份不同了，王县官不敢怠慢，连忙请他进了县衙。

柳生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王大人，学生今日来，是为三年前林晚卿姑娘的冤案而来。张老爷诬陷林姑娘偷银，逼死林姑娘，还关押了她的未婚夫李铁匠，此事学生已经查明，还请大人为林姑娘做主！”

王县官脸色一变，连忙打哈哈：“柳公子，这都是三年前的旧事了，当时已经查过，林姑娘确实偷了张老爷的银器，自尽也是咎由自取，哪来的冤案？”

“大人说查过，可查的是张老爷的一面之词吧？”柳生拿出从京城带来的文书，“学生在京城时，已经托人查到，张老爷当年为了霸占林姑娘，不仅诬陷她偷银，还买通了当时的证人。至于李铁匠，学生也查到，他被关押在县牢的最深处，三年来从未有人探望，大人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牢里查证！”

王县官看着柳生手里的文书，又看了看柳生坚定的眼神，心里有些发虚。他知道柳生是新科进士，背后有朝廷的关系，要是真把他惹急了，自己这个县官也做不成了。

就在这时，林晚卿的魂魄从《论语》里飘了出来，附在了旁边的一根蜡烛上。蜡烛的火苗突然变得飘忽不定，县衙里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桌子上的茶杯开始轻轻晃动。

王县官吓得一哆嗦，以为是闹鬼了，连忙站起来：“怎……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阴风？”

“王大人，我就是林晚卿。”林晚卿的声音从蜡烛里传出来，带着一丝寒意，“三年前，我被张老爷诬陷，被逼跳井，你收了他的银子，不为我申冤，还把李铁匠关在牢里。你要是再不为我做主，我就天天来找你，让你不得安宁！”

王县官吓得魂飞魄散，他本来就迷信，现在听到林晚卿的声音，更是吓得跪在地上：“林姑娘饶命！林姑娘饶命！我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柳生扶起王县官：“大人，现在就请你派人去张老爷家搜查，找出他诬陷林姑娘的证据，再去牢里放出李铁匠。要是大人愿意秉公处理，学生可以不追究大人之前的过错；要是大人还想包庇张老爷，学生就只能把此事上报朝廷，让朝廷来定夺！”

王县官连忙点头：“我这就去办！我这就去办！”

他立刻派人去张老爷家搜查，果然在张老爷的书房里找到了当年诬陷林晚卿的假银器——上面还刻着林晚卿家的记号，是张老爷故意仿造的。又派人去牢里，把李铁匠放了出来。

李铁匠被关了三年，受尽了折磨，人瘦得不成样子，头发也白了大半。当他看到柳生和附在蜡烛上的林晚卿时，忍不住哭了起来：“晚卿……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林晚卿的声音也带着哽咽：“李大哥，让你受苦了。现在冤案终于要昭雪了，你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了。”

张老爷得知事情败露，想带着家产逃跑，可刚出家门，就被柳生派去的人拦住了。王县官亲自审案，张老爷在证据面前，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诬陷林晚卿偷银、逼死林晚卿、关押李铁匠。

最终，王县官判张老爷死刑，秋后问斩；还了林晚卿清白，恢复了李铁匠的名誉，又给了李铁匠一些银子，让他重新开店。

案子了结的那天，青溪镇的百姓都拍手称快。柳生带着林晚卿的魂魄，又去了桃林。林晚卿站在自己的墓前，看着远处的夕阳，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柳生，谢谢你。我的冤屈终于洗清了，我可以安心了。”

柳生握着她的手，轻声说：“晚卿，这是我应该做的。现在你的冤屈洗清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京城，找你妹妹苏婉清了。”

林晚卿摇摇头：“我是魂魄，不能离开青溪镇太远。婉清有你照顾，我放心。柳生，你是个好人，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我不能一直缠着你，耽误你的前程。”

柳生心里一紧：“晚卿，你说什么呢？我答应过你，要一直陪着你，我不会食言的！”

“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可我们人鬼殊途，终究不能长久。”林晚卿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递给柳生，“这块玉佩你拿着，就当是我留给你的念想。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看到这块玉佩，就想想我，想想我们一起读书的日子，或许能给你一些力量。”

柳生接过玉佩，眼泪掉了下来：“晚卿，我不想和你分开……”

“傻公子，”林晚卿摸了摸他的头，她的手还是凉的，却带着温柔，“我们不是分开，只是换一种方式相处。你去京城做官，为百姓做事，我在这里守着桃林，守着我们的回忆。等你老了，回到青溪镇，还能来桃林看我，和我说说你的故事，这样不好吗？”

柳生知道林晚卿说得对，人鬼殊途，终究不能在一起。他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我去京城做官，等我老了，就回青溪镇，陪你看桃林的花开花落。”

林晚卿笑了，笑得像桃林里的桃花一样美：“好，我等你。”

第五章 桃林重逢

柳生在京城做了官，他清正廉洁，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深受百姓爱戴。他时常会想起林晚卿，想起青溪镇的桃林，想起他们一起读书的日子。他也时常会拿出那块玉佩，摩挲着上面的莲花，仿佛能感受到林晚卿的温度。

他也一直在找苏婉清，可自从那次在京城分开后，苏婉清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消息。柳生知道，苏婉清说过“青溪镇桃林花开时再见”，所以他每年春天，都会回青溪镇一趟，去桃林看看林晚卿，也期待着能遇到苏婉清。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柳生已经从一个年轻的书生，变成了一个稳重的官员。他依旧单身，身边的人都劝他娶妻生子，可他总说“缘分未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一直装着林晚卿，装着那个在青溪镇陪他读书的女鬼。

这一年春天，柳生又回到了青溪镇。桃林里的桃花开得依旧灿烂，林晚卿的墓前，多了一束新鲜的桃花，不知道是谁放的。柳生站在墓前，轻声说：“晚卿，我来看你了。这十年，我做了很多事，帮了很多百姓，就像你当年希望的那样。”

他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柳公子，好久不见。”

柳生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素色襦裙的女子站在那里，眉眼清秀，笑容温柔，正是苏婉清。她手里拿着一束桃花，和墓前的那束一模一样。

“婉清姑娘！”柳生激动地走过去，“这十年，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

苏婉清笑了笑，走到林晚卿的墓前，把手里的桃花放在墓前，轻声说：“姐姐，我来看你了。我知道你在这里等我，也知道柳公子每年都会来这里看你。”

柳生愣住了：“你……你知道我和你姐姐的事？”

“知道。”苏婉清点了点头，“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姐姐。我爹娘去世后，我兄长告诉我，姐姐在青溪镇，我一直想来找她，可兄长说路途遥远，让我等长大了再说。后来兄长去世，我来京城卖画，遇到了你，看到你手里的玉佩，我就知道你认识我姐姐——因为我娘当年给我们姐妹俩各送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说要是以后见面了，就用玉佩相认。”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柳生问道。

“因为我那时候还不确定，也不知道姐姐已经不在了。”苏婉清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后来我从王县官那里听说了姐姐的事，知道她被张老爷逼死，也知道你帮她洗清了冤屈。我很感激你，也很想来看你，可我知道姐姐不想耽误你的前程，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功成名就，等你心里的执念慢慢放下。”

柳生看着苏婉清，又看了看林晚卿的墓，心里忽然明白了——林晚卿早就知道苏婉清的消息，她之所以不告诉自己，是怕自己为了找苏婉清，耽误了做官；苏婉清之所以不早点出现，是怕自己因为她，一直活在对林晚卿的思念里。

“婉清姑娘，谢谢你。”柳生轻声说，“也谢谢你姐姐，她为我做了很多，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

苏婉清笑了笑：“柳公子，我姐姐虽然不在了，但她一直活在你的心里，也活在我的心里。以后，我会经常来青溪镇看她，也会经常来看你。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做朋友，就像我和姐姐一样，陪你聊天，陪你看桃花。”

柳生看着苏婉清的笑容，又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他知道，林晚卿虽然不在了，但她的爱，她的善良，都通过苏婉清，继续陪伴着他。他不再执着于人鬼殊途的遗憾，而是学会了珍惜眼前的人，珍惜这份难得的缘分。

夕阳西下，桃林里的桃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粉色的海浪。柳生和苏婉清站在林晚卿的墓前，聊着过去的事，聊着未来的计划。柳生说，等他退休了，就回青溪镇，在桃林旁盖一间小房子，守着林晚卿的墓，也陪着苏婉清；苏婉清说，她会在青溪镇开一家画坊，教孩子们画画，把姐姐的故事，把青溪镇的故事，都画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