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簪子,弄丢了小燕子
阿福从昏迷中醒来时,只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茅坑旁边的草地上,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脑袋里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小燕子姐姐?"阿福下意识地呼唤着,声音在空旷的草地上显得格外微弱。没有人回应。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昏迷前的情形——他们正从面馆往回走,小燕子姐姐走在她前面,哼着欢快的小曲儿,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阿福的心突然一沉。他猛地站起身,四下张望。"小燕子姐姐!"她提高了声音喊道,回应他的只有远处几声犬吠。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条熟悉的鞭子上——燕子神鞭,小燕子从不离身的武器,此刻却孤零零地躺在草地上,鞭梢还沾着些许泥土。
"完了完了..."阿福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他弯腰捡起鞭子,皮革的触感冰凉。阿福的呼吸变得急促,脑海中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小燕子如果不是遇到危险的情况,怎么会连鞭子都丢下?
没有时间多想,阿福攥紧鞭子,拔腿就往贺家大宅的方向狂奔。他的心跳如擂鼓,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此刻的面馆,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永琪一个人。他哼着小曲,油灯的光芒在他的侧脸上跳动,勾勒出他抑制不住的笑意。
"这丫头,丢了簪子急成那样..."永琪摇摇头,语气里满是宠溺。他想起小燕子发现簪子不见时慌乱的样子
当时他怎么安慰她的来着?哦,对了,他说"不过一个簪子,再买一个就是了"。结果小燕子立刻就炸了:"那怎么行!那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永琪现在想起她炸毛的样子还想笑。他摸了摸怀中的簪子,决定给小燕子一个惊喜——不告诉她找到了,而是趁她睡着时偷偷插回她的发间。明早她醒来照镜子时,该有多开心啊!
永琪用袖子轻轻擦拭簪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能想象小燕子看到簪子时惊喜的表情:那双杏眼会瞪得圆圆的,然后弯成月牙;粉嫩的嘴唇会微微张开,发出"哇"的惊叹;她会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进他怀里,用脸颊蹭他的胸膛...
想到这里,永琪的耳根微微发热。他小心地将簪子揣进怀中贴近心口的位置,拍了拍确保它不会再次丢失。
这个念头让永琪加快了动作。他三下五除二又检查了一遍,锁好面馆的门,朝贺家大宅的方向走去。夜色已深,街道两旁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与此同时,贺家大宅的屋檐下,几只归巢的燕子正叽叽喳喳地叫着,那声音此刻听来却格外刺耳。
阿福跌跌撞撞冲进大门时,裙摆上还沾着几根枯黄的草屑。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黏在煞白的皮肤上。"萧、萧哥哥......"她喘得厉害,喉间像是堵着团棉花,"小燕子姐姐......没回来吗?"
萧剑手中的茶盏一顿,茶水微微晃荡。他抬眼看向阿福,眉头微蹙:"怎么了?她不是和你艾琪哥哥在一起吗?"
"完了!完了!"阿福的眼泪夺眶而出,小手紧紧攥着一条沾着泥土的鞭子——那是小燕子从不离身的燕子神鞭。"小燕子姐姐定是遇到坏人了!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我...我..."
萧剑猛地站起身,茶盏"啪"地一声落在桌上,茶水溅湿了桌面。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你艾琪哥哥人呢?"
大厅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人。紫薇扶着腰从内室快步走出,身后跟着尔康;晴儿和金锁从厨房方向赶来,手上还沾着面粉;柳青柳红和班杰明也从后院匆匆赶来。众人围成一圈,目光都集中在抽泣的阿福身上。
"我...我不知道..."阿福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解释,"小燕子姐姐的簪子丢了...艾琪哥哥怕她太累,就自己留下继续找...让我们先回来...后来我去茅房...醒来就在草地上了...小燕子姐姐不见了...只留下这个..."
萧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一把抓过那条鞭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紫薇捂住嘴,眼中闪过惊恐;尔康立刻揽住她的肩膀;晴儿和金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贺家大宅的轮廓在月色中渐渐清晰。永琪远远就看到大门敞开着,暖黄的灯光从里面流泻出来,隐约能听到嘈杂的人声。这个点大家还没休息?他有些疑惑,但很快又被找到簪子的喜悦冲淡——也许是小燕子等不及他回来,正在闹脾气呢。
想到小燕子可能撅着嘴在门口踱步的样子,永琪忍不住小跑起来。然而,当他跨进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萧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永琪面前,声音紧绷如弦:"永琪,小燕子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永琪愣住,笑容僵在脸上:“她不是和阿福先回来了吗?”
萧剑猛地将燕子神鞭塞进他手里,永琪低头一看,瞳孔骤然紧缩——那是小燕子的鞭子,她从不离身的!
“小燕子她不见了,你怎么照顾的她。”萧剑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永琪的世界在瞬间天旋地转。他眨了眨眼,似乎无法理解萧剑的话。"什...什么?"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像是突然被雷电击中,永琪猛地转向阿福,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他一把抓住阿福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小姑娘痛呼出声。
"阿福!"永琪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把小燕子给我弄哪里去了?她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他的手指几乎要嵌入阿福的皮肉,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阿福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吓得眼泪直流,小脸皱成一团:"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永琪怒吼,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不是答应要和她一起回来的吗?"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像是随时会滴出血来。
尔康见状急忙上前,用力掰开永琪的手:"你干什么!阿福只是个小姑娘,她也是被迷晕了!"他把阿福护在身后,怒视着永琪,"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小燕子,不是在这里发脾气!"
永琪却像没听见一样,绕过尔康又要去抓阿福:"你说清楚!你们走的是哪条路?她最后和你说了什么?有没有可疑的人跟踪你们?"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成了嘶吼。
阿福躲在柳红身后瑟瑟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们、我们走的是西边的小路...那个槐树巷子口...然后我就去茅厕...醒来就...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跟踪"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永琪松开阿福,踉跄着后退两步。槐树巷!那条巷子晚上几乎没人经过,而且夜黑风高...无数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小燕子被人绑架了?失足落水了?被官兵重新抓回去了?
"不...不会的..."永琪摇着头,拒绝接受这个现实。他的小燕子,那个活泼灵动、总是笑嘻嘻的小燕子,怎么可能突然不见了?上午表演戏法时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中午吃饭时偷偷把不喜欢的胡萝卜夹到他碗里,被他发现后吐着舌头做鬼脸
"也许只是走散了?"柳青试图安慰,"我们沿着路找找,说不定小燕子就在附近..."
永琪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走散?如果不是遇到危险,她怎么会丢下燕子神鞭?"他握着那条鞭子,手抖得厉害,"这是她最珍视的武器,从不离身!"
怀中的簪子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像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心口。永琪的视线模糊了——他找到了簪子,却弄丢了小燕子。
"都怪我...都怪我..."永琪喃喃自语,双手插入发间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我应该和她一起回来的...我应该保护好她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傍晚时小燕子说要和他一起留下来找簪子,是他坚持让她先回去休息;小燕子撒娇要陪他时,他没有同意;最后分别时,他甚至没好好抱抱她,只是看着她蹦蹦跳跳地拉着阿福离开...
如果他坚持送她回来就好了。
如果他没让她先走就好了。
如果他多注意她今天反常的疲惫就好了。
每一个"如果"都像一把刀,将永琪的心凌迟。他的视线完全被泪水模糊,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呼吸变得困难。
他猛地转身冲向大门,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永琪!你去哪?"尔康喊道。
"大槐树巷子口!"永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已经带着奔跑的喘息,"我去找她!"
萧剑立刻做出决定:"尔康、柳青、班杰明,你们跟我一起去追永琪。紫薇、晴儿,你们留在家里,万一小燕子自己回来。金锁,照顾好阿福。"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当萧剑等人冲出大门时,永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青石板路上。
夜色如墨,永琪在街道上狂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冷风刮过脸颊,却无法冷却他沸腾的血液。每一个阴影都让他想起小燕子可能遭遇的危险,每一个念头都像刀子般剜着他的心。
"小燕子!"永琪的呼喊划破夜空,声音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焦急,"小燕子!你在哪里?"
他来到大槐树下,借着微弱的月光查看地面。草丛凌乱,有明显挣扎的痕迹。永琪跪在地上,手指抚过被踩踏的草叶,仿佛能从中感受到小燕子当时的恐惧。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前浮现出小燕子被强行带走的画面。
"小燕子...小燕子..."永琪的声音渐渐低弱,变成了无意识的呢喃。他跪在一处岔路口,茫然四顾,不知该往哪个方向继续寻找。
一滴泪水终于从永琪眼中滑落,砸在手中的燕子神鞭上。他紧紧握住鞭子,仿佛这是他与小燕子最后的联系。
他终于允许自己面对那个最可怕的念头——他害怕会失去她,永远地失去她。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凌迟着他的心。永琪仰起头,对着无星的夜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那声音中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