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
养心殿内，鎏金香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起，青烟如丝如缕，在殿内盘旋缠绕。乾隆帝端坐在紫檀木御案后，案上堆叠如山的奏折在烛光下泛着微微的黄。他手握朱笔，眉头微蹙，正在一份关于黄河水患的奏折上批阅。殿内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以及更漏滴水的清脆声响。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太监尖细的嗓音："启禀皇上，侍卫统领黎德胜黎大人有要事求见！"
乾隆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头也不抬道："宣。"声音沉稳有力，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黎德胜快步走入，铠甲相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他单膝跪地，额头几乎触到冰凉的金砖地面："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乾隆这才抬起头，目光如炬，"有何要事？"
黎德胜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颤抖："启禀皇上，微臣在洛阳发现了福大爷、五阿哥、还珠格格等人的踪迹！"
"啪"的一声，乾隆手中的朱笔掉落在奏折上，一滴朱砂如血般在纸面上晕开。他猛地站起身，龙袍袖口带翻了案上的茶盏，碧绿的茶水泼洒开来，浸湿了奏折的一角。
"当真？可看真切了？"乾隆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那双平日里深不可测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黎德胜再次跪下，额头抵地："千真万确！微臣亲眼所见，五阿哥与还珠格格在集市上贩卖羊奶，紫薇格格与福大爷在一旁协助，晴格格与萧剑负责收钱，班画师则在作画。 他们似乎顺着往大理方向一直前行，他们..."他略一迟疑，"他们看起来...很快乐。"
乾隆绕过御案，大步走到窗前。窗外一株海棠开得正艳，粉白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这让他想起小燕子最爱偷摘御花园的海棠果，那丫头总是一边吃一边做鬼脸，酸得皱鼻子却还停不下嘴。有一次被他当场抓住，她不但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递给他一颗："皇阿玛也尝尝，可甜了！"结果他被酸得差点没维持住帝王威仪。
想到这里，乾隆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随即又被忧虑取代。这半年来，他派出了无数密探寻找这群孩子的下落，却始终杳无音信。如今终于...
"备驾。"乾隆突然转身，龙袍带起一阵风，"两天后，朕要亲自去接他们回来。"
黎德胜一惊，抬头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皇上要亲自前往？这...路途遥远，恐有危险..."
"朕必须亲自去。"乾隆的声音不容置疑，"前段时间政务繁忙，朕无暇他顾。这次若不亲自去，他们怕是又要躲起来。"他的目光柔和下来，仿佛透过殿墙看到了远方，"这几个孩子啊...特别是小燕子那丫头，朕想她的笑容想得紧。"
黎德胜不敢再多言，正要退下安排，忽听殿外传来太监急促的通报声："老佛爷驾到！"
乾隆连忙整理衣冠，快步走向殿门相迎。只见老佛爷在崔嬷嬷的搀扶下快步走入，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竟散落几丝银发，鎏金护甲在袖口若隐若现。这位平日里端庄威严的太后，此刻眼中满是急切。
"皇帝，哀家听说你找到永琪他们了？"老佛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手中的翡翠佛珠被捏得咯咯作响。
乾隆扶老佛爷在紫檀木椅上坐下："皇额娘消息真灵通。朕正准备亲自去接他们回来。"
老佛爷双手合十，翡翠佛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阿弥陀佛，总算有消息了！"她紧紧抓住乾隆的手，鎏金护甲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皇帝一定要把晴儿给哀家平平安安接回来。这丫头...这半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乾隆看着老佛爷眼角的泪光，心头一软。晴儿是老佛爷一手带大的，情同祖孙。自晴儿离宫，老佛爷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人都瘦了一圈，原本丰润的脸颊如今凹陷下去，显得那双眼睛更大更忧伤了。
"皇额娘放心，晴儿那孩子机灵着呢，不会有事的。"乾隆安慰道，轻轻拍了拍老佛爷的手背，"朕一定把他们全都平安带回来。"
老佛爷用绣着金线的帕子拭了拭眼角："哀家知道皇帝疼小燕子，但这次一定要把晴儿也..."话未说完，殿外又传来通报："愉妃娘娘、欣荣格格求见！"
乾隆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道："宣。"
殿门开处，欣荣搀着愉妃跌跌撞撞闯入。愉妃素来端庄的容颜如今憔悴不堪，眼下青黑明显，唯有此刻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欣荣一袭杏黄旗装，金线绣的牡丹在衣摆绽放，衬得她肤若凝脂，只是眼中算计的光芒破坏了这份美丽。
"皇上！"愉妃声音嘶哑，像是许久未曾好好说话，"臣妾听说永琪..."
欣荣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刻意的哽咽："皇阿玛！儿媳求您带儿媳同去！永琪是儿媳的夫君啊！"她俯下身去，额头抵地，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金丝镶嵌的红宝石耳坠在烛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乾隆看着欣荣低垂的脖颈，想起半年前那场强塞的婚礼。永琪被迫成亲时的绝望眼神，小燕子在漱芳斋泪流满面唱"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那段时间，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这..."乾隆正要拒绝，愉妃却颤巍巍地跪了下来，瘦弱的身躯仿佛随时会倒下。
"皇上，欣荣是永琪明媒正娶的福晋，理应一同前往。"愉妃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臣妾...臣妾只求永琪能回家...平平安安回家…别的我已经不去奢求，只求一家团聚..."
老佛爷看了看愉妃凹陷的双颊，叹了口气："皇帝，就带上欣荣吧。毕竟...她确实是永琪的福晋。"
乾隆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又看了看老佛爷恳求的眼神。半年前他执意要阻止欣荣这个指婚时，老佛爷气得病倒三日的情景犹在眼前。那时老佛爷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地对他说："皇帝，祖宗家法不可废啊..."
"罢了。"乾隆终是妥协，声音里带着疲惫，"欣荣就随朕一同前往吧。"
"谢皇阿玛恩典！"欣荣喜出望外，连连叩首，低头时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当她再次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楚楚可怜的表情，眼角甚至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愉妃泪流满面："谢皇上成全..."她虚弱得几乎要晕倒，欣荣连忙扶住她，动作看似温柔，实则手指掐进了愉妃的手臂。
乾隆挥了挥手："都起来吧。黎德胜，去准备一下，两日后启程。"
待众人退下，乾隆独自站在殿中。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金砖地上。他取出袖中的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个粗糙的泥人，歪歪扭扭的，依稀能看出是穿着龙袍的模样——那是小燕子去年蹴鞠比赛后，用御花园的泥巴捏了送给他的寿礼。
"这丫头，捏得真丑。"乾隆轻声自语，拇指却温柔地抚过泥人的脸，仿佛能透过这粗糙的泥塑触摸到小燕子那双总是沾满泥土的活泼小手。
与此同时，永和宫内，欣荣正对着铜镜试戴珠钗。烛光下，她的面容在镜中显得格外明艳，却也格外冷酷。
"额娘，这次我一定要把永琪带回来。"她对着镜中的愉妃说，声音甜腻如蜜，眼神却冷若冰霜，"那个小燕子...哼，不过是个野丫头，额娘不必太放在心上，皇宫才是永琪的家他一定会回来的！"
愉妃跪在小佛堂前，手中佛珠转动，声音虚弱："欣荣，是我的错，强扭的瓜不甜...若永琪心中无你..."
"额娘放心。"欣荣将一支金凤钗狠狠插入发髻，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穿发髻，"我有的是办法让永琪回心转意。"
回到房间，她转身从梳妆台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小瓷瓶，在烛光下晃了晃，瓶中液体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桂嬷嬷一边给欣荣更衣一边："这是什么？"
欣荣红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阿妈额娘给我的，不过是一些...能让永琪听话的东西。若他还是执迷不悟..."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小燕子那个贱人，休想活着回到紫禁城！"
镜中，她的笑容美丽而危险，如同淬了毒的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