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
嘲风本来还觉得此计有些冒险,如今看来,只消受些皮肉之苦,既骗得青葵公主帮忙遮掩错嫁之事,又赢得美人芳心,值了!
“素水怎么回事,我已嘱咐过她要照顾好你,她怎能让你来这凶险之地呢?”
谷海潮实在忍不住,背过身翻了个白眼,水儿啊,委屈你了,谁让咱俩是属下,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三殿下别怪她,是我执意要来的。”
“你初入沉渊,不了解缠魂窟,可她作为沉渊人却一清二楚,这地方处处凶险且污秽不堪,哪是你该来的地方,她也不拦着你。”
谷海潮又剜了嘲风一眼,还说素水呢,大人,要是您能拦得住青葵公主,至于来这自讨苦吃吗?
“若不是殿下自领责罚,代青葵受过,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便是青葵。殿下为我身陷囹圄,青葵又岂能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让殿下一人扛雷。殿下莫要再怪素水,要怪就怪我鲁莽妄为,牵连殿下遭此劫难。”
“公主不必如此。”
或许是因为她的神情和言辞过于郑重诚挚,或许是因为他不喜欢见她卑躬屈漆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在潜意识里,他不配承受她如此大礼。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却是忘了遮掩伤势,急忙起身抓住她的双臂,用力撑住不让她跪下。
嘲风看着她,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虚弱无力才对,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然而青葵并未想那么多,只当嘲风是看到她行大礼才有些尴尬慌张。
忽而想起厉王说过沉渊界不喜欢繁文缛节,想来他定也不会喜欢这种表达方式,只怪自己一时情绪激动,没有考虑到目前所处的环境。
这么想着,青葵便直起身来,抬头看向嘲风,“三殿下屡次舍命相救,此份恩情,青葵无以为报,唯有……”
听闻此言,嘲风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绪瞬间又掀起波澜,来了来了,这熟悉的话语,大人的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储位虽然尚未得到,可这储妃马上就要属于他了。
谷海潮闻言也回过身来,看了看嘲风,又看了看青葵,瞪大眼睛,大灰狼就这么将小白兔成功骗到手了?
“唯有凭借所学歧黄之术,为殿下施针上药,治疗伤痛,略尽青葵绵薄之力。”
谷海潮笑出声来,想想大人方才先是一脸期待、得意忘形,继而耷拉嘴角、诧异难堪,实在是太有趣了。
看她就要打开药箱,嘲风一把按住。
“不必了,青葵公主,沉渊禁止行医问药。”
“为何?”
“歧黄之术是神族相传,许多人为求医问药烧香拜佛,人心归天。沉渊族中,也不乏有心生异心,转而求仙问道之人。这事惹得历届厉王对求医问药之人怨恨恼怒、深恶痛绝,还为此颁布禁医令,违者严惩不贷。”
“那我借口出城买药……”
“沉渊族人,若生病受伤,能靠法力调息恢复。你身为人族,肉体凡胎,没有药如何能痊愈?我听素水说你手臂受伤,便买通守卫放你出城。我们驾车返程前,每种药我都给你买了些,就是因为沉渊有禁医令,买药实属不易,我就想趁机为你多买点,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我却忘了叮嘱你,切不可让旁人知晓你有药材,是我疏忽大意了。素水也是,她竟然不提醒你,就这么任你明目张胆带着药箱来了。”
因嘲风的话,青葵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一分,一旁的谷海潮简直听不下去,干脆捂着耳朵,心里直为素水喊冤,怎么又成水儿的错了,缠魂窟都是你的人,有什么好遮掩的,再说连公主要探视罪犯都拦不住,还差带个药箱吗?
“青葵公主,只要你安好,我便心安了,你千万不要再为我冒险触犯沉渊禁令。”
青葵一言不发,双手拉过药箱,打开翻找。
“青葵公主……”
青葵在药箱中取出一个绿瓶,举到嘲风面前。
“此药无色无味,涂抹上后顷刻间便能渗入肌肤中,不会让人察觉,青葵这就为殿下涂抹此药。”
“就算被发现也无妨,禁医令早在青葵出城买药之时就已触犯,厉王若要追究,青葵自当领受。”
嘲风愣愣地看着青葵,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手无寸铁,身娇体弱,却敢作敢当,心志坚决。
行事光明磊落,为人正直无邪,温柔敦厚,才貌超群……她的好,数也数不完,而自己呢……
嘲风一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此刻却有了自惭形秽之感。
“时间紧迫,还请殿下宽衣。”
“宽衣?”
“那便有劳公主了。”
嘲风一脸正色地道谢,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看向冤种属下。
“海潮,你去外面守着,以防被守卫发现公主在为我治伤用药。”
你是怕有不识相的闯进来坏你好事吧,然后满脸同情担忧地看着青葵,公主您,自求多福,属下不敢违逆主子。
“是,大人”
“请殿下先宽衣,我要看到殿下所有伤势来预估用药的分量。若是药足够用,自然最好,若是不够,就得依伤情有所取舍。”
“听公主的”
“殿下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
嘲风脱下衣裳后,青葵将药倒于手心,然后迅速覆在他的伤口揉搓,动作小心轻柔,脸上流露出不忍。
这个药,最终还是安然无事地上完。
“殿下,我明日再来为你上药。”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