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藤蔓绕长枪,终得星穹共烛光

翁法罗斯:三千年的等待

翁法罗斯的风,带着草木轮回千遍的沧桑气息。曾经熟悉的坐标点,如今已被一片静谧的森林覆盖。古木参天,藤蔓缠绕,时间在这里沉淀得格外厚重。

就在这片原始森林的中心,一棵虬结巨树的枝桠上,静静坐着一个人影。他身形比离开时更为挺拔,曾经合身的衣物如今显得有些紧绷,勾勒出更加坚实的肩背线条。墨色的长发已长至腰间,随意地披散着,发梢被微风轻轻拂动,几缕碎发遮住了部分沉静的眉眼。他换上了一身深青近墨的劲装,外罩一件同色系的兜帽长衫,边缘磨损得厉害,却奇异地与这片亘古的森林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里生长了千年的古木精魂。

他的膝上,横放着一杆长枪——正是击云。只是那曾经寒光凛冽的枪尖与枪杆上,如今缠绕着碧绿的藤蔓,甚至开出了几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倔强地在风中摇曳。枪尖没入身下的树干,仿佛与这棵古树共生。

他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绿荫,望向无垠的天际,那里是列车轨道可能出现的星穹方向。日升月落,花开花谢,整整一千个轮回。孤独像冰冷的藤蔓,早已缠缚入骨。支撑着他的,是意识深处永不磨灭的印记:姬子姐咖啡的香气,瓦尔特先生沉稳的讲述,三月七清脆的笑声,帕姆蹦跳的身影,星和穹吵吵闹闹却又无比温暖的陪伴……还有,那双清澈如寒潭映月、却只对他漾开暖意的眼睛,那一声声低唤“阿月”时清冷却隐含撒娇的嗓音。

当那熟悉的空间波动终于撕裂翁法罗斯沉寂的天幕,巨大的星穹列车如同跨越时空的银色巨鲸缓缓显现时,他沉寂了千年的心脏,猛地、剧烈地搏动起来。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长久不动的滞涩,但脊背依旧挺直如松。缠绕击云的藤蔓簌簌抖落,露出下面斑驳却依旧锋锐的枪身。他抬步,身影如一道青墨色的流光,穿过茂密的枝叶,落在那片被列车降落惊起尘烟的空地前。

烟尘渐散,列车的舱门“嗤”地一声滑开。

最先冲出来的是三月七——不,如今或许该称她为“长夜月”。她的气质沉淀了许多,眉眼间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历经长夜的深邃与明澈,但那份关切依旧炽热。紧随其后的是星和穹,两个活宝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期待,星的手里甚至下意识地捏紧了她的球棒,仿佛准备随时揍跑让丹恒受苦的敌人。

然后,是她。

蓝云卿一袭水色长裙,几乎是踉跄着冲出舱门。她的目光在触及那个伫立在尘埃与阳光交界处的高大身影时,瞬间凝固。三千年的担忧、思念、蚀骨的心疼,在看到他那明显拔高的身形、披散的墨发、风霜侵蚀的衣袍,尤其是那杆缠绕着青草野花的击云时,化作汹涌的浪潮,几乎将她淹没。她的指尖冰凉,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那个披散着长发的、沉默如古树的身影,终于动了动嘴唇。千年的孤寂,万语千言的思念,最终只化作一声沙哑低沉,却饱含着巨大疲惫与释然、几乎让人心碎的轻叹:

“…你们终于来了。”

列车:归家的暖流

智库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刻意压低的、却依旧透着兴奋的喧闹。

丹恒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重,将蓝云卿拉入怀中。他没有说话,只是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填补那三千年的空洞与冰冷。他抱着她走到智库的软椅旁,自己先坐下,然后将她轻轻放在自己腿上,让她完全依偎在自己怀中。

蓝云卿顺从地靠着他,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森林气息和淡淡汗味的颈窝。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有力却略显急促的心跳,感受到他手臂肌肉因用力而微微的颤抖。

丹恒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他闭上眼,长久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她身上清冷的凤羽幽香刻入肺腑。良久,他才用一种低沉到近乎气音,带着浓重疲惫和失而复得后巨大满足的语调,在她耳边呢喃:

“让我抱一会儿……卿卿。抱着你,才有真正……回来的感觉。”

蓝云卿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她抬起头,手指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抚过他明显瘦削了一些的脸颊,拂开他额前垂落的碎发,露出那双沉淀了太多沧桑、却在对上她目光时瞬间柔软下来的青色眼眸。她的指尖最后停留在他微微凸起的、有些粗糙的颧骨上,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阿月……辛苦了。” 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句最质朴的心疼。

丹恒捉住她微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掌心,摇了摇头。三千年的孤寂与等待,在她温暖的怀抱和心疼的眼神里,似乎都变得值得。

车厢:家人与活宝的关怀

重逢的激动稍稍平复,智库的门很快就被敲响了。

“丹恒老师!卿卿姐!开饭啦!帕姆做了超级多好吃的庆祝你回家!” 三月七(长夜月)的声音带着笑意,她推开门,身后跟着探头探脑的星和穹,以及端着热汤、笑容温和的姬子,还有推着眼镜、眼中带着欣慰的瓦尔特·杨。帕姆更是直接蹦了进来,围着丹恒的腿打转。

“丹恒乘客!欢迎回家帕!帕姆好想你帕!” 列车长的耳朵激动地抖动着。

餐厅里,气氛热烈而温馨。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香气四溢。姬子和瓦尔特关切地询问着丹恒在翁法罗斯的经历(尽管他回答得言简意赅)。

而活宝二人组——星和穹,则完美地承担了调节气氛的重任。

星的目光一直好奇地黏在丹恒身上,尤其是他那头长到腰间的墨发。她忽然凑近,小声问:“丹恒,你这头发……三千年没剪?洗头是不是很麻烦?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能在那种原始星球保持这么顺滑?” 她甚至还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想去碰一下。

穹则更关心那杆“长草”的击云。他端详着被仔细清理过、但依旧能看到曾经缠绕痕迹的枪杆,一脸认真地问:“丹恒,那些草……是什么稀有品种吗?能泡茶或者入药不?长在神器上的草,会不会有特殊功效?比如吃了能变厉害?” 他一边说,一边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仿佛真的在考虑尝尝。

丹恒:“……”

蓝云卿看着丹恒被问得有些无言以对、略显无奈却又放松的神情,再看看星和穹那一脸真诚求知(和想吃)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如同冰河解冻,瞬间冲散了丹恒眉宇间最后一丝残留的阴霾和沉重。

姬子忍俊不禁地摇头,瓦尔特推了推眼镜,嘴角上扬。三月七(长夜月)更是笑得眉眼弯弯:“你们两个活宝!关心点正经的!”

“这很正经啊!”星和穹异口同声地反驳,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又嘿嘿地笑起来。

“等等!丹恒老师你是不是……长高了?!”星用手比划着自己头顶和丹恒肩膀的位置,一脸发现新大陆的震惊。穹在一旁用力点头附和,站起来试图比划丹恒如今的身高:“真的!绝对长了!以前星偷智库零食踩凳子刚好能摸到顶柜,现在丹恒老师站直了就能看见里面还有没有存货!” 这活宝二人组用最不着调的话语,瞬间冲散了重逢的沉重与悲怆。

笑声,谈话声,碗筷的轻碰声,帕姆在桌下穿梭的脚步声……这些平凡而喧闹的烟火气,如同最温暖的泉水,汩汩地流淌过丹恒被孤独冰封了三千年的心田。

他坐在那里,身边是他失而复得的爱人,对面是亦师亦友的姬子和瓦尔特,旁边是气质蜕变却依旧温暖的“长夜月”,还有那两个总是能让人哭笑不得、却无比珍贵的活宝家人星和穹。他的击云静静地倚在角落,枪尖再无杂草,寒光内敛,仿佛也卸下了千年的风霜。

智库的灯光柔和,舷窗外星河璀璨。蓝云卿被丹恒圈在怀里,坐在他腿上,两人共享着一杯姬子特调的热饮(不含酒精版)。丹恒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手臂环着她的腰,感受着她温软的身体和清浅的呼吸。

“阿月,”蓝云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讲讲翁法罗斯的星星吧?和我们头顶的……有什么不同?”

丹恒沉默了片刻,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稳当些,低沉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如同静谧的星河:“那里的夜空……很干净。没有星轨的光芒,只有最原始的星辰,像撒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冬天的时候,能看到一条特别明亮的星带,横贯天际,像……”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比喻,“像你发间曾簪过的那条银色流苏。”

他的描述很平静,没有渲染孤独,但蓝云卿却能从这平静中,感受到那三千个独自仰望星空的漫漫长夜。她心疼地反手摸了摸他线条愈发清晰的下颌,将身体更紧地贴向他,传递着自己的体温和存在。

“都过去了。”她轻声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后,我们一起看遍星穹的每一片星域,每一个角落。”

丹恒低下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极轻、却无比珍重的吻。

“嗯。” 他应道,声音里是尘埃落定后的安稳与满足。

窗外,列车平稳地航行在无垠的星海,载着归家的游子,驶向充满未知却不再孤单的下一站。智库内,相拥的身影依偎在星辉之下,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温柔地驻足。那些分离的苦痛,终将被重逢的暖意和未来的陪伴,一寸寸抚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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