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岐山寒月照孤心
第二十七章 岐山寒月照孤心
霸下堂内，空气因“岐山”二字骤然降至冰点。
所有的目光，怀疑的、审视的、震惊的、冰冷的，如同实质般压在温婉身上。她娇躯剧颤，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下意识地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石柱，才勉强站稳。
“不...不是的！不是我父亲！”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慌乱，“一定是金光善！是他陷害！是他想把祸水引向岐山！我父亲...我父亲虽然...但他绝不会做这种...这种...”她语无伦次，想要辩解，却发现所有的证据链似乎都隐隐指向那个她最不愿相信的方向。
孟瑶押送“货物”前往岐山？那个与金光善密谈、掉落诡异碎片的神秘“圣使”？西北荒原的播种，兰陵金氏的猗窝，还有那所谓的“圣尊”...如果岐山是终点，那父亲温若寒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不敢想下去，巨大的恐惧和背叛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聂茗风的目光如同鹰隼，牢牢锁定了她，并未因她的失态而动摇，声音沉如闷雷：“温姑娘，聂某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但如今线索直指岐山，金光善与那‘圣使’密谈，孟瑶亲自押送之物，以及你身上这来自‘圣使’的碎片...皆与你岐山温氏脱不了干系！你一句‘陷害’，恐难服众！”
他上前一步，元婴后期的威压如同山岳般缓缓迫近：“温姑娘，你若想证明温氏清白，或者说，若你想救你父亲，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你所知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说出来！那‘圣使’究竟是何模样？他们谈了些什么？你父亲近日可有异常？岐山可有什么不寻常的禁地或动静？”
白珑薇也柔声开口，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温姑娘，此事关乎仙门存亡，无数生灵性命。若令尊真是被蒙蔽或胁迫，此刻唯有真相才能救他，救温氏。”
魏萧忍着手臂的虚弱，也开口道：“温姑娘，当下绝非意气用事或隐瞒之时。唯有弄清真相，才能破局。”
在众人连番的话语和压力下，温婉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她瘫软在地，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知道那圣使是谁...他全身裹在黑雾里，声音也古怪...他们...他们提到了‘万魂幡’、‘嗔殿’、‘实验体’，说云梦、清河、姑苏都是‘苗床’...还说岐山那边的‘那个东西’至关重要...”
她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我父亲...他最近确实经常独自去后山禁地‘炎阳窟’...那里是历代宗主闭关之地，守卫极其森严，连我都不能靠近...有一次我偷偷跟去，感觉到洞里传来的不是炽热，而是...一种很冷很奇怪的气息...我还以为是错觉...”
炎阳窟？冰冷气息？
这与岐山温氏世代修炼的烈焰功法截然相反！
“...还有...”温婉仿佛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那枚一直保护她的紫色电光玉佩，“这玉佩...是我父亲前些年给我的，说是能护我平安...但这次我遇到金氏截杀，它激发出的力量...似乎比以前弱了很多...而且，里面好像多了一丝...我说不上的感觉...”
聂沐琛接过玉佩，仔细探查片刻，脸色微变：“这玉佩中的力量本源...似乎被某种东西污染或抽取过，并非完整！”
所有线索碎片，在这一刻似乎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岐山温氏后山禁地藏着非比寻常之物，甚至可能影响了温若寒本人！金光善与神秘圣使勾结，其最终目标似乎正是岐山！而孟瑶押送的“货物”，恐怕就是送往岐山，用于完成某个可怕仪式的最后环节！
“...‘那个东西’...‘圣尊’苏醒...”魏萧喃喃自语，猛地看向温婉，“温姑娘，你可知岐山是否有关于什么...上古封印或者...沉睡存在的传说？”
温婉茫然摇头：“我...我没听说过...岐山历来只有火灵传说...”
就在众人沉思之际，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宗主！少主回来了！！”一名弟子激动地冲进来禀报。
话音未落，只见两道狼狈却依旧挺直的身影，在数名浑身浴血、煞气冲天的聂氏精锐修士护卫下，大步踏入霸下堂！
正是蓝曦臣与聂明玦！
两人皆衣衫破损，身上带伤，尤其是蓝曦臣，脸色苍白如纸，显然神魂消耗极大，但眼神依旧清明坚定。聂明玦则如同出鞘的染血战刀，杀气未敛，一进门目光便迅速扫过全场，看到魏萧三人无恙和聂茗风等人，明显松了口气。
“父亲！叔父！” “聂世伯！沐琛叔！”
“曦臣哥！明玦兄！”
堂内众人顿时围了上去。
“你们没事就好！”聂茗风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向蓝曦臣点头致意。
“我们一路遭遇七次截杀，金氏出动了一名元婴长老和数名金丹死士，还有那种诡异的黑袍人助阵。”聂明玦言简意赅，语气冰冷，“幸得血狼卫及时接应。”
蓝曦臣缓了口气，温润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等突围时，擒获了一名金氏金丹修士，搜魂得知...孟瑶押送的那批‘货物’，并非寻常之物，而是...收集自各地‘苗床’的‘生机源种’与‘怨魂精粹’，是用于唤醒‘圣尊’的关键祭品！他们的目的地，确实是岐山无疑！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搜魂还得知，金光善背后确有一‘圣使’，但即便在金氏，也无人见过其真容，只知他代表‘圣尊’意志。而岐山温氏...温若寒宗主似乎早已被‘圣尊’的力量侵蚀控制，如今的岐山，已成‘圣尊’苏醒之地的候选之一！”
控制？！ 候选之一？！
难道幕后黑手的目标不止一个岐山？！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震惊当场！
温婉更是如遭雷击，喃喃道：“父亲...被控制了...”她一直不愿相信的可怕猜想，竟然很可能是事实！
“我们必须立刻前往岐山！”魏萧决然道，“必须在他们完成仪式前阻止他们！”
“不错！”聂明玦握紧霸下，“无论那‘圣尊’是何邪物，绝不能让祂苏醒！”
蓝曦臣却相对冷静：“岐山乃温氏根本之地，经营千年，固若金汤，更有温若寒坐镇...即便他被控制，实力亦深不可测。强攻绝非上策。”
他看向失魂落魄的温婉：“温姑娘，你久居岐山，可知除了正面强攻，是否有其他途径可潜入核心禁地？尤其是...那炎阳窟？”
温婉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有！有一条密道！是我小时候贪玩偶然发现的，通往炎阳窟侧后方的一处废弃炼器室，或许...或许能避开大部分守卫！”
她此刻只想尽快赶回去，确认父亲的安危，阻止那可怕的仪式！
“事不宜迟！”聂茗风当机立断，“沐琛，你留守不净世，继续清剿辖地内邪种，与各家保持联络！” “明玦，曦臣，魏贤侄，你们带上血狼卫中最精锐的小队，随温姑娘即刻前往岐山！” “江姑娘，你...”他看向江潼。
“我去！”江潼毫不犹豫，眼神坚定，“云梦之危恐也与岐山变故有关，我要去查个明白！而且...”她看了一眼魏萧，“我能帮上忙。”
“好！”聂茗风也不婆妈，“记住，此行以探查和阻止仪式为首要，若事不可为，以保全自身为重，聂氏大军随后便至！”
计划敲定，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片刻之后，一艘不起眼却速度极快的聂氏战船，承载着魏萧、江潼、温婉、蓝曦臣、聂明玦以及十名身经百战、沉默如铁的血狼卫，悄然驶离不净世，向着西北方向的岐山，破空而去！
船舱内，气氛凝重。
魏萧盘膝调息，全力恢复，“溯光”灯悬浮身前，灯光柔和。那枚诡异的碎片被他贴身收藏，此刻异常安静。
江潼守在他身边，眼神关切。
温婉坐立不安，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那熟悉的、被夕阳染上血色的岐山轮廓，手心满是冷汗。
蓝曦臣擦拭着朔月剑，神色平静，却如蓄势的深海。
聂明玦则一遍遍检查着霸下刀，如同即将扑猎的猛虎。
岐山，这片以烈焰和霸道闻名的土地，此刻在众人眼中，却仿佛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冷迷雾与血色。
孤舟深入，前途未卜。
温婉的心，也如同这岐山的落日一般，不断下沉。
父亲...您到底怎么样了？
而那轮缓缓沉入岐山背后的寒月，似乎正冷冷地注视着这群飞蛾扑火般的闯入者，即将照亮一场席卷天地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