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曾经的“师弟”

医用仪器“滴——滴——”的单调声响，在病房里来回飘荡。那声音像是细雨轻敲玻璃窗，带着若有若无的节奏，给这空间添了几分静谧和压抑。

朝阳静静地坐在病床上，双眼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默不作声地盯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子夜……不，或许该称他为0709。他的思绪乱成一团麻，几乎要把他逼到崩溃的边缘。内心的波动又杂又汹涌，好像有无数种情感在抢夺主导权，可又摸不清它们到底是什么模样。

自从那场事故后，他把关于0709的一切都深深埋在心底……不，那时他还叫子夜。朝阳在内心深处竖起一道冰凉的屏障，把所有和子夜有关的记忆硬生生封锁起来，逼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再去碰那段过去。那些记忆如同被封印的碎片，哪怕偶尔在梦里冒出来，也被他狠狠掐灭，仿佛多瞧一眼就会引发无尽的决堤。

回想那时，不知他是坚韧还是残忍。那场“事故”从头到尾，他都没回头去看那爆炸，那屠杀，那……阴谋。就因为这个，他连子夜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背影好像成了一堵冰冷的墙，隔开了所有的情感与悔恨，只剩下无尽的沉默和心底深处隐隐作痛的伤痕。

他害怕，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跳下去陪子夜……

0709……子夜……

本应在那场“事故”中丧命的子夜，隔了两年居然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当朝阳亲手颤抖着摘下那张盖在子夜脸上的面具时，他的心脏像擂鼓一样狂跳，似乎要冲出胸腔。

一时间，欣喜、无措、愧疚……

这些情绪塞满了他的心。

他何曾真的忘记过那个“师弟”？不过是故意把他藏在记忆的阴暗角落，就像锁住一件珍贵却让人心碎的宝贝。他以为，这样刻意的封存能让自己麻木，让那颗被撕裂的心不再隐隐作痛，可每到夜深人静，那些过往还是会悄悄渗透出来，啃咬着他假装平静的表面。

他把自己关在日常忙碌的工作中，近乎残酷地增加工作量，仿佛要借此耗尽每一分体力，逼得自己没精力再去想他。

朝阳自嘲地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决然。他伸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又将手枪稳稳地握在掌心，随即便迈步出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急救室。

急救室里，仪器的“滴——滴——”声依旧规律地响着，仿佛在诉说生命的顽强。0709缓缓从床上爬起，动作迟缓而安静，像是不愿惊扰这片刻的宁静。他默默抬起手，将插在自己身上的针管一根根拔下，眼神空洞而冷静。镇痛剂的作用让伤口失去了知觉，可那隐隐的沉重感却依然提醒着他，这一切是真实的。

他其实早已清醒，即便失血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他依然能够行动。这要归功于他那经过无数次缝补、早已千疮百孔的身躯。

0709拾起那件破烂不堪的制服，手指触碰到面具与匕首冰冷的质感，深吸一口气后，他毅然迈出急救室的大门，身形很快融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