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微不至的“有趣”（修）

可张起灵不是蝴蝶也不是猫。

他是哑巴张，是张起灵，是那个身负麒麟纹身、拥有漫长寿命、记忆支离破碎、被无数势力觊觎争夺、在墓穴里能徒手捏碎血尸头颅的狠人。

他的“有趣”，往往伴随着致命的危险和错综复杂的麻烦。

黑瞎子无声地叹了口气，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包被压得有些变形的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在这种密闭环境里抽烟，味道太明显，容易暴露位置，也可能会惊扰到…

那两位。

他只是习惯性地咬着过滤嘴，试图用那点微弱的烟草味平复自己过于活跃的思绪。

他想到了九门。

想到解九爷那边传来的、语焉不详的暗示，让他“留意”哑巴张的动向，必要时可以提供“有限度的帮助”，但务必“划清界限”。

想到吴家、霍家那些小辈们看似热情实则各怀心思的拉拢。

想到张家本家那些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里的污糟事和冷漠态度。

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完全超出理解范围的“变数”——珞泞。

她显然对老九门毫无好感，甚至可能抱有敌意。

她对张起灵的态度则显得微妙而专断，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垂怜”与“保护”。

那么她对自己这个为九门做事、明显带着试探和算计靠近的人，又真的会仅仅因为一个承诺就全然信任吗？

黑瞎子可不这么认为。

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扫过他时，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所有的心思算计都无所遁形。

她答应他的交易，或许只是因为…

这很有趣，或者，这暂时很方便。

一阵极细微的窸窣声打断了黑瞎子的沉思。

不是来自门外山林的风吹草动，而是来自床铺的方向。

是张起灵。

他在睡梦中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呓语，像是被困在了某个不甚愉快的梦境里，眉头又轻轻蹙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靠床坐着的珞泞睁开了眼睛。

那双在黑暗中仿佛蕴着微光的紫眸，静静地看向床上不安稳的睡颜。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但黑瞎子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笼罩着张起灵的、安宁平和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如同无形的手，温柔地抚平了他梦中的褶皱。

张起灵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下去，呼吸再次变得深沉安稳。

珞泞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才重新合上眼。

整个过程自然得仿佛只是睡梦中无意识的调整。

黑瞎子却看得心头一跳。

这种细致入微的、几乎时刻存在的关注…

真的仅仅是因为“有趣”？

他忽然觉得，自己答应那个交易，或许不仅仅是踏入了一滩深水，更像是主动抓住了一条可能救命的浮木，同时也可能…

抱住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山林间的夜枭偶尔发出一两声啼叫，更衬得屋内死寂。

黑瞎子维持着警惕的姿势，不敢有丝毫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