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棟21

宋念最后没有学完那首完整的《Touch Love》。某次无意间，她捕捉到乐队成员八卦的对视，才迟钝地意识到，严浩翔谈了恋爱。

分明夏天才开始不久，分明严浩翔的词也还没完成，分明和周围所有人一样，她早已提前预知到会是这个结果，可宋念依旧无比难过。

她想，这辈子再也不要碰吉他了。

宋念极其轻率地向所有人宣告了自己的“失败”——因为临近期末，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

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她压力大到失眠，睡不着就半夜起床温书，戴上耳机调到只放音乐的深夜频道。

遇见严浩翔喜欢的歌手、听到他唱过的歌、或是被他暴风夸赞过的钢琴前奏，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严浩翔填满了。

她将头埋进臂弯，骂自己愚蠢，却说不清流泪的原因。

时至今日再问自己，宋念依旧无法给出准确答案——那种如同长智齿般辗转反侧的疼痛，无法仅用一个词语形容，它比欲望纯粹，比喜欢沉重。

排练室她很少去了，宋念像突然开了窍，专注于学习，每天早出晚归，周末也会去自习室复习到凌晨。

再见到严浩翔，已经是期末之后。

暑假的第三天，她参加完同学的生日聚会回家，路过必经的便利店，看见严浩翔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吃拉面，大概是在等朋友一起去彩排。

她想装作没看见，直接回家，身体却不受使唤，诚实地转了方向，推开便利店的门。宋念若无其事地从冰柜里取出两罐巧克力牛奶，听见背后严浩翔叫她，才故作惊讶地回头：

宋念：浩翔哥，你也在这？

粗线条的严浩翔根本没发觉宋念脸上的笑有多难看，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

严浩翔：期末考怎样？放假了怎么不来找哥玩？

宋念：我挺忙的

宋念像是要守护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毫无痕迹地避开了严浩翔的拥抱，眼睛却不争气地发酸。

宋念：哥不也在忙么？

严浩翔：学业再忙也要学会休息啊

严浩翔喋喋不休地絮叨。

严浩翔：饿吗？请你吃拉面？加根烤肠好不好？你是不是不开心啊，那……吃两根？

不容宋念拒绝，他硬推着她往零食货架走，结账时才想起问：

严浩翔：你什么时候回来学吉他？

宋念拆开吸管，把塑料纸揉成一团攥在手里：

宋念：我不学了

她把其中一罐牛奶递给严浩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宋念：你知道么？‘拿了奖能不写暑假作业’其实是谎言，既然是假的，那我就不想学了

严浩翔：宋念，你遇到什么事了？

宋念：没有啊，我只是突然恢复冷静了

宋念笑着摇头，和严浩翔并肩而坐，对着玻璃中映出的、神色哀伤的自己淡淡道。

宋念：我可能永远无法成为像你那样面面俱到、兼顾一切的人

宋念：因为我的精力有限，热情有限，爱意也有限

宋念：弹吉他唱歌，是你的梦想，但不是我的所以体验过，及时收手就很好，我应该去寻找自己真正热爱的

严浩翔：骗人，我能感觉到你是因为不快乐

严浩翔看向她。

严浩翔：是同学么？班上有人打击你？

宋念：他们很好，和他们没有关系

严浩翔：那和谁有关系？

严浩翔追问。

严浩翔：你难道不信任我吗？

——严浩翔，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