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15

显然，宋念是想把这场盛大而璀璨的展览赋予“结束过去”的人生意蕴的。

在签典藏馆承办的相关协议时，她没来由地签上了Nian。

思念的念，宋念的念。

好似答谢晚宴结束，念，同她和张真源的相识相知，就永远消失在这座远离故乡的雾都。

只是在此刻，夜幕降临，当她接到理查德电话，风尘仆仆赶来见这位买下走马灯的李先生时，呆滞的眼睛写满了一个中国成语：

方寸大乱。

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曾在著作《爱情笔记》里计算过书中爱人相遇的概率。冰冷的算法、可笑的偶然，虚无的命中注定。宋念倒吸一口凉气，但眼下，她清楚地知道张真源的出现，让一切成了不可证的伪命题。

张真源执拗、热烈的爱情观，与她那刻佯装的镇定情绪格格不入。

宋念懂事地支开了理查德，迈着碎步和张真源走至宴会厅外的一个小露台上。

垂眸，夏夜的泰晤士河倒映着吊桥繁华的灯影。

再抬头，又这样用目光拥抱着疲倦的张真源，难得见他如此不修边幅，连长出的黑色胡茬都忘了刮。

张真源：念念

他开口，像每一部爱情电影里久别重逢的男主人公一样，失落又苍白地问候道：

张真源：你过得好吗？

宋念手里攥着香槟杯，一言不发地扶着如藤蔓野蛮生长的铁栏杆。张真源等了半刻，低着头沮丧地说，

张真源：念念，你知道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熟稔地含住，偏过头不忍让她闻。

张真源：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永远留下来陪你

在伦敦，无人问津、鲜有人知，她说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的乌托邦里，张真源的情话多么迷人。

宋念：我不要

宋念顿了顿，将手中琥珀色的香槟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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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夜，张真源如何在理查德送她回家后的五分钟里，摁响门铃，她是如何纵容喝醉酒的张真源从拥抱、深吻到纠缠的，宋念已然不想记起了。

他剥下包裹她曼妙身材的鱼尾裙，抹开掩在额前、被泪水濡湿的碎发，一路撞倒餐桌上的果盘，倾倒在她那张孤单的双人床里。

张真源：可以吗？

他抵着她的额头，急促的鼻息染红她悲伤的脸。

宋念当然知道，张真源一辈子都不必向人请教如何温柔，就算大脑被浸泡在酒精里，他依然需要她对亲密行为最诚恳的准许。

宋念：可以

宋念抬头，去吻他凝成一团火焰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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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真源起早，去赶伦敦飞北京的航班前，宋念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见那场啼笑皆非的杀青，他穿着黑色背心，一只手去抬她瘫软的腰，心甘情愿地熟悉彼此的身体，沉入角色奔涌的爱河里。

拍摄结束，满堂喝彩，张真源搂住她，小心地轻拍她后背。那一瞬她竟没有久违的害羞情绪，只是埋进张真源的颈窝，道：

张真源：你别担心，我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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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宋念合住掌心，在拉萨布达拉宫许了一个愿。

等睁开眼，身侧张真源藏不住的爱意从眼角钻出来，她要眼前人前途平顺、自在如风。

晚上张真源协助做饭，还有人在院子里专注地劈柴，宋念揽下了装木秋千的活。

拉萨夜里实在冷，呆不住了，有人提议在屋里煮点青稞酒，暖暖身子。宋念被归为了小女孩行列，张真源贴心地只盛小半碗。

那酒绵甜爽净，喝得人心窝子软，不知谁先起的头，大家开始彼此夸赞。有人像无边的天空，有人像碗中醇香的酒，一个包罗万象，一个醇厚悠长。

龙套：那念念像什么？

张真源：念念…

张真源补充道。

张真源：念念像诗，乱序的、错落的、不拘小节又浑然天成的诗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形容词，他忽地理解李白为什么能在酒后写下“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千古名句了。

宋念：呃

宋念瞥他一眼。

宋念：你这是在夸我嘛…

张真源的那句“当然”被打断，吞咽回肚子里，紧接着听到她也兴致大发地接。

宋念：那张真源…

宋念抿了一小口酒。

宋念：真源像信，一封礼貌的、规整的、精致到吹毛求疵的问候信

张真源：你这怎么感觉也在讽刺我…

张真源醉了，倚着宋念的肩，憨憨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