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琉璃！下面！” 我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那团光芒紊乱的火炬嘶吼！

不知她是否听到，也不知她是否还有意识做出反应——

那抓来的漆黑巨手，已经近在咫尺！恐怖的威压几乎要将我们的灵魂都碾碎！

没有时间了！

我猛地抱住身前那团光芒紊乱的火炬，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朝着“罗盘”碎片指引的、脚下那片波动最剧烈的空间……

纵身……

跃下！

噗——！

没有坠落的实感。

仿佛是跳进了一片……粘稠的、冰冷的、旋转着无数破碎画面和混乱色彩的……

空间漩涡！

谢无咎那冰冷的意志带着一丝错愕与暴怒，紧随而至，却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混乱的壁垒，被剧烈地扭曲、削弱！

那毁天灭地的漆黑巨手，也抓了个空，狠狠拍击在我们刚刚消失的地面上，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空间湮灭！

而在坠入漩涡的最后一瞬……

我眼角的余光……

似乎瞥见……

在那西方巨大的裂痕深处……

那无尽的黑暗与混乱能量之中……

仿佛……

有一双……

巨大无比的……

冰冷的……

如同观察着蝼蚁般的……

眼睛……

缓缓地……

睁开……

瞥了……

一眼？

紧接着……

无尽的混乱与撕扯……

便彻底……

吞噬了……

所有的……

感知。

漂流

冰冷。粘稠。失重。

意识在五感尽失的混沌中沉浮，如同被投入了永不停歇的离心机，只有灵魂被反复撕扯、拉伸、扭曲的极致痛苦，证明着“存在”本身。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只有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色彩、扭曲的感知碎片，如同坏掉的万花筒，在意识的边缘疯狂旋转、闪烁——

玄玉大殿深紫色的毒液泼洒。

沈砚掷剑咆哮的侧脸。

顾清源饮下毒酒时决绝的眼神。

谢无咎冰冷完美的微笑。

灰影自我毁灭的白光。

琉璃化作金红火炬的灼热。

裂痕深处那双巨大冰冷的眼睛……

这些碎片彼此碰撞、交融、湮灭，构成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不知“漂流”了多久，那极致的撕扯感开始缓缓减弱，如同风暴过后逐渐平息的海面。但一种更深的、源自本源的疲惫和虚弱，如同厚重的淤泥，缓缓沉淀，包裹住每一寸感知。

终于，那令人疯狂的旋转停了下来。

触感率先回归。

冰冷。潮湿。粗糙。

身体似乎趴在某种坚硬的、布满细碎颗粒的平面上。有冰冷的液体，带着咸腥的气息，一下下地冲刷着我的脸颊和手臂。

听觉其次。

哗——啦——

哗——啦——

是……海浪声？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

模糊的光线刺入瞳孔，带来一阵酸涩的胀痛。

视野缓缓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铅灰色的大海。

天空低垂，布满厚重的、仿佛永远不会散去的阴云，呈现出一种压抑的灰蓝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云层后透出的、不知来源的、微弱而弥散的光，将海面映照得一片死寂。

而我，正趴在一片黑色的、布满粗粝砂石的海滩上。冰冷的海水随着潮汐，一次次涌上来，浸透了我破烂的衣袍，带走些许体温，又缓缓退去。

这里……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