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章圣谕入府

他猛地转向龙椅上的皇帝,深深一揖到底,声音铿锵如金石交击,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陛下!臣但求真相以慰亡魂,肃清宫闱以安天下!若苏晚入宫,无能勘破此案,贻误时机,臣——甘愿领受一切罪责!罢官去职,流放千里,绝无怨言!”

  掷地有声!

  满堂皆惊!

  他竟然……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仕途前程,与一个女子的能力,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整个金銮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林相那愤怒的喘息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椅之上那个掌握着最终裁决权的身影。

  而在大殿角落的命妇班列中,一位身着淡雅宫装、气质温婉如兰的少女——林相之女,京城才女林芷瑶,此刻正紧紧绞着手中的丝帕。

  她看向大殿中央那个为了另一个女子、不惜赌上一切的高大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难以言喻的酸楚,以及一丝……被深深刺痛后的黯然。

  她暗恋多年、清冷如月、不近女色的萧珩哥哥……竟为了那个仵作之女,做到如此地步?

  苏府正堂,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此刻都带着一股子呛人的焦灼味道。

  苏正廷背着手,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额角的冷汗擦了又冒,官袍的后背早已洇湿一片。

  “圣旨……圣旨……”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脸色忽青忽白,像是吞了只活苍蝇又不敢吐出来,“怎么会……怎么会是晚儿……萧珩!萧珩他疯了吗?!他这是要把我苏家架在火上烤啊!”

  想到朝堂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想到林相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想到同僚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苏正廷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老爷,您消消气……”管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着,手里捧着刚沏好的、价值不菲的雨前龙井,可苏正廷哪还有心思喝。

  “消气?怎么消?!”苏正廷猛地停步,指着后院的方向,声音都在发颤,“晚儿她……她一个姑娘家!那是皇宫!是死了人的地方!还牵扯什么……什么妖果巫蛊!那是能去的地方吗?去了还能有清白名声吗?萧珩那小子,自己不要前程也就罢了,凭什么拉上我女儿垫背?!他……”

  话音未落,府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特有的、尖利而拖长的宣旨声:

  “圣——旨——到——!苏府苏正廷、苏晚接旨——!!!”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苏正廷浑身剧震,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幸好管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管家连拖带拽,几乎是架着浑身发软的苏正廷,跌跌撞撞地冲到前院。

  院子里,苏晚已经被春桃搀扶着,脸色同样不好看地站在那里。

  她穿着素净的家常襦裙,头发随意挽着,脸上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茫和被打扰的不悦。

  但当她看清那宣旨太监身后跟着的、一队盔甲鲜明、气息肃杀的御前侍卫时,那点不悦瞬间被凝重取代。

  宣旨太监面无表情,展开手中那卷明黄色的绫锦圣旨,尖利的嗓音如同刮骨的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宫女暴毙一案,疑窦丛生,着令大理寺全力侦办。闻苏氏女晚,素有奇技,识辨幽微。特旨恩准,暂为顾问,入宫协查。着大理寺卿萧珩全程看管约束,不得有误!然宫闱重地,非比寻常。苏晚入宫,需谨守本分,不得公开露面,不得擅议案情,不得接触宫眷内侍等敏感人等!违者,以窥探宫禁论处!钦此——!”

  “臣……臣苏正廷……领旨……谢恩……”苏正廷几乎是趴在地上接过了那卷重若千钧的圣旨,声音抖得不成调。领旨是死,不领旨更是诛九族的大罪!这哪里是恩旨?分明是催命符!

  “民女……苏晚……领旨。”苏晚的声音倒是平静得多,只是那平静之下,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接过那卷冰冷滑腻的绫锦,指尖触碰到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明黄,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透骨髓。

  “暂为顾问”?听着好听!不就是个临时工、背锅侠?

  “不得公开露面”?那就是要她当隐形人,像个幽灵一样在皇宫里飘?

  “不得擅议案情”?意思是只准干活,不准说话?

  “不得接触敏感人物”?连问个话都要萧珩代劳?那还查个屁!

  还有萧珩那家伙……“全程看管约束”?真当她是犯人还是不懂事的孩子了?!

  宣旨太监冷冷地扫了跪在地上的父女俩一眼,丢下一句“即刻准备,稍后自有宫车来接”,便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如来时般迅疾地离开了苏府。留下死寂的庭院和一对如坠冰窟的父女。

  苏正廷捧着圣旨,老泪纵横,对着苏晚,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哽咽着挤出一句:“晚儿……爹……爹对不起你……是爹没用……护不住你……此去……此去凶险万分……你……你千万要小心……别……别再逞强了……”

  苏晚看着父亲瞬间苍老了许多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委屈,有对未知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推上悬崖的窒息感。

  她扶起父亲,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爹,别说了。圣旨已下,没有退路。”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卷明黄的枷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脑海中闪过萧珩在朝堂上那孤注一掷、赌上一切的身影,那个为了破案可以对着尸体沉默一夜、记录一丝不苟的“冰块脸”……

  【狗屁顾问!还得藏着掖着当贼!这破差事谁爱接谁接!】她内心疯狂咆哮,恨不得把圣旨扔地上踩两脚。

  【可是……不接……】

  【萧珩那傻子……就真得完蛋了。罢官去职?流放千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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