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章 社死升级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巷口。
萧珩周身散发的寒气已经快要实质化，脚下的青石板似乎都凝结了一层薄霜。
他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地扫过那条幽深的巷子，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月白锦袍的公子已经笑得肩膀直抖，折扇都快拿不稳了。
终于！
在裴子砚快要憋笑憋出内伤的时候，巷子深处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再次发出了“吱呀——”一声，如同垂死之人的叹息。
门被缓缓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影，扶着门框，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大战、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残兵败将，极其缓慢地、极其虚弱地……挪了出来。
正是苏晚。
此刻的她，和刚才那个如同炮弹般冲进去的旋风少女判若两人！
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几缕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
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眼神涣散，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难以言喻的虚脱感。
她一手还死死地捂着肚子（虽然绞痛已过，但余威犹存），另一只手扶着墙壁，双腿肉眼可见地在打颤，走路的姿势极其别扭，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像是刚被十八匹烈马轮流踩踏过。
【活……活过来了……】苏晚内心小人泪流满面，【感谢茅房！感谢那位提裤子的大哥！感谢……呃……】
她虚弱地喘着气，感觉身体被掏空，灵魂都轻飘飘的。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瘫着，喝口热水，然后彻底忘记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茅房保卫战”！
她低着头，努力忽视掉巷口可能存在的目光（她刚才冲进来时太急，根本没看清外面是谁），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身心俱疲、颜面尽失的“战场”。
一步，两步……她扶着墙，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蜗牛般朝着巷口挪动。
巷口。
萧珩和裴子砚依旧站在那里。
萧珩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利剑，穿透不算长的巷子，精准地钉在那个扶着墙、一步三晃、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身影上。
他看到了她惨白的脸色，看到了她额头的冷汗，看到了她颤抖的双腿和那极其不自然的走路姿势……
【吃坏肚子了？】这个念头瞬间划过萧珩的脑海。
结合她刚才那副火烧屁股的架势和此刻的虚弱状态，答案呼之欲出。
萧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活该！】这是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刻薄的快意。
然而，看着那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影，看着她扶着墙、艰难挪步的可怜模样……
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感，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似乎……有点……】他下意识地想。
但这点涟漪瞬间就被更强大的冰层覆盖了！
他萧珩，大理寺卿，岂是能被区区“可怜”所动摇的？！
无视之仇！必须清算！
他眼神一厉，周身寒气更盛！
就在这时。
苏晚终于挪到了巷口。
她低着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虚弱和“社死”的余韵中，根本没注意到巷口杵着的两尊“门神”。
她只想赶紧离开！立刻！马上！回家！躺平！喝热粥！
她扶着墙，艰难地抬起一只脚，准备迈出巷口，踏上相对平整的街道。
然而！
就在她抬脚的瞬间！
“咳！”
一声低沉、冰冷、带着明显提醒意味的咳嗽声，突兀地在她前方响起！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苏晚耳边！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本就虚浮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扑街！
她猛地抬起头！
视线还有些模糊，但眼前那抹刺眼的、象征着绝对权威和压迫感的深紫色锦袍，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她的视网膜！
萧珩？！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完了！社死现场升级版！从茅房战神进化到冰山围观我拉肚子后的虚弱？！】苏晚内心小人已经口吐白沫！【老天爷！你玩我呢？！】
她的小脸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羞愤欲死的爆红！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缩回巷子里，但身体虚弱得根本动不了！
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扶着墙，像个被当场抓获的现行犯，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萧珩那张冰封万里的脸。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她疯狂默念鸵鸟咒语。
“苏小姐。”萧珩开口了。
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距离。
苏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香，此刻却让她感觉如同置身冰窖！
“看来……”萧珩的目光在她惨白的小脸和虚浮的脚步上缓缓扫过，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为紧张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上。
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如同冰锥，精准地扎在苏晚最敏感的神经上：
“……方才的‘急事’，处理得……不甚利落？”
“噗嗤！”旁边的白袍公子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他赶紧用折扇捂住嘴，但肩膀抖得更厉害了，桃花眼里全是戏谑的光。
苏晚：“……”
她感觉一股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羞愤得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不甚利落？！他他他……他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刚才的……？！冰山大人！您这遣词造句是跟刑部审讯手册学的吗？！能不能给人留点活路？！】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反驳，想尖叫！
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我……我……”
她憋得脸更红了，眼眶都开始发酸！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还有一小半是……虚的！
萧珩看着她这副窘迫得快要原地爆炸的模样，眼底深处那点微不可查的涟漪彻底消失，重新冻结成万年寒冰。
很好。
无视本官？
当街狂奔？
还……如此狼狈？
他微微颔首，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无妨。”
苏晚刚想松一口气（虽然这口气松得极其憋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