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躺平？真香！
她拿起那瓶“毒气弹”药露，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药露醒神’？我看是‘药露送终’还差不多！闻一口能直接把我送走！这玩意儿是给人用的？还是给停尸房里的尸体防腐用的？！”
她又抓起那盒顶级白檀香粉，气得直抖：“‘香料净手’？我验完尸是得好好洗洗！可用这玩意儿？洗一次手够普通人家吃一年了吧？！暴殄天物！不对……重点是这个吗？！”
她猛地想起昨夜回来，春桃给她烧了整整三大桶热水，用澡豆、皂角、香胰子搓了又搓，仿佛要把那无形的尸气从毛孔里都抠出来才罢休。
“他这意思……”苏晚把素笺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是嫌我身上还有味儿？！还是觉得我脑子不清醒，需要被这‘醒神露’炸一下才能恢复理智？！”
“噗嗤……”旁边的春桃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在苏晚“杀人”的目光中赶紧捂住了嘴。
苏晚越想越气，在软榻上直跺脚：“深更半夜把我拽出去当免费劳力！勒得我半死！吓唬我！让我看那么刺激的画面！现在案子破了，功劳他领了，流言满天飞了！他就给我送这个？！一整套‘死亡周边’？！香料洗尸味？药露防尸气？他当我是什么？行走的停尸房吗？！”
她抓起那块散发着清凉柑橘气息的琉璃瓶，恶狠狠地对着虚空做了个泼洒的动作：“工伤补贴！这顶多算工伤补贴！还是最敷衍、最气人、最具有萧珩个人特色的那种！差评！大大的差评！还有他的字！”
苏晚嫌弃地拎起那张素笺，“跟他的脸一样冷！跟他写的尸检报告一样死板！毫无美感！负分滚粗！”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气得跳脚、语无伦次的样子，憋笑憋得肚子疼，小声提醒：“小姐……那个……白檀香粉……好像真的很贵……奴婢以前跟着夫人去上香，在护国寺的方丈禅房里闻到过一点点类似的，据说价比黄金呢……”
苏晚的咆哮戛然而止。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瓶差点被她“送终”的药露，又看了看那盒细腻如雪、香气扑鼻的白檀粉，还有那瓶清冽好闻的琥珀色精油……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几秒钟后，苏晚默默地、动作极其自然地，把拔开的药露瓶塞重新盖紧，小心翼翼地放回软缎凹槽里。
然后，她拿起那盒白檀香粉，用手指捻起一小撮，凑到鼻尖，深深地、陶醉地吸了一口气。
馥郁、温暖、醇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顶级货！绝对是顶级货！比她以前在仵作行当里用来熏屋子掩盖尸臭的劣质香饼子高级了不止一万倍！
真……香！
苏晚在心里默默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没出息！一盒香粉就把你收买了？！苏晚，你的骨气呢？！说好的差评呢？！
然而，身体却很诚实。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指尖沾着的那点珍贵香粉，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了自己的手腕内侧。
温暖的异香袅袅升起，瞬间包裹了她，仿佛昨夜沾染的所有阴冷、晦暗和那若有若无的尸腐气息，都被这神圣的香气涤荡一空。
舒服……
她脸上愤怒的表情还没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经诚实地软化了下来，带着一丝……享受？
春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内心疯狂吐槽：“小姐！您这变脸的速度……比那护城河的水漂得还快啊！”
夜已深。苏府一片静谧。
苏晚的闺房里，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琉璃灯，散发出柔和朦胧的光晕。
苏晚穿着柔软的寝衣，毫无形象地歪在床头，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嗯，封面写着《江南名点精粹》的书？
她眼神放空，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边角，目光却根本没有落在那些诱人的点心图样上。
她的脑子里，像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全息投影仪，正在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昨夜在大理寺地下石室里的每一个细节。
冰冷的空气，刺目的油灯，肿胀发白的无头尸体……
萧珩那专注记录、寒星般锐利的眼神……
自己戴着厚帕子口罩、隔着手套触摸肌肉纹理和骨骼断面的触感……
那发现金牙牙槽时瞬间飙升的肾上腺素……
那从指甲缝里刮出油腻金粉微粒时的狂喜……
还有……那神神叨叨、拉着萧珩模拟“劈甘蔗”现场的社死瞬间……
“啪！”苏晚猛地合上那本《江南名点精粹》，把它狠狠拍在一边。
书页里，几页夹着的、用炭笔勾勒着复杂线条和标注的纸片露了出来——那赫然是“金革坊”案发现场的简易思维导图！
尸体位置、血迹喷溅方向、凶器可能的挥动轨迹、拖拽路线……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用娟秀的小字写着各种推断和疑问。
“呸！苏晚！你堕落了！”她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声音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懊恼，“说好的躺平呢？说好的远离尸体岁月静好呢？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血呼啦的东西！还有那个萧珩！都怪他！都怪那个没头的倒霉蛋！还有那块破镇纸！难吃得要死……呃，不对，是难用得要死！”
她越想越气，猛地翻身，把脸狠狠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带着无限纠结和挫败的怒吼：
“啊——！！！都怪那个没头的！还有那块难吃的甘蔗（镇纸）——！！！”
吼声在枕头里回荡，震得自己耳膜嗡嗡响。吼完，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她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轻响。
几秒钟后，埋在枕头里的脑袋，又发出了一声更轻、更闷、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跃跃欲试的嘟囔：
“不过……要是下次的案子……比这个再难点……线索再隐晦点……凶手再狡猾点……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那感觉……就像是解开一个超级复杂的九连环，每一步推理都踩在正确的节点上，最终“咔哒”一声，锁链尽开，谜底揭晓……那种穿透迷雾、直抵真相核心的爽感……简直比吃了十斤蜜饯果子还让人上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