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四爷还是那副冷面模样，进来后只对我微微颔首，便站在一旁，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场众人，心思深得我一点都探听不到。

十三爷则关切地问：“姜姑娘，没受伤吧？宫里竟出此等事，皇阿玛定然会严查。”

一群爷们围着我，明为探望，实则各怀鬼胎。十爷十四爷咋咋呼呼，八爷九爷暗中观察，四爷冷眼旁观，十三爷打着圆场。

我像个动物园里新来的猴子，被围观的同时，还得时刻注意哪个游客会突然扔个香蕉皮或者扎我一针。

脑子被他们的心声和嘈杂的对话填满，嗡嗡作响。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想拍桌子让他们全都滚蛋的时候——

门外太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尖利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敬畏：

“圣——驾——到——！”

全场瞬间死寂。

刚才还心思各异的阿哥们脸色一整，迅速按长幼次序垂首站好，连最跳脱的十爷和十四爷都老实了。

康熙爷穿着一身常服，面色平静，在梁九功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目光如沉静的深渊，缓缓扫过他的儿子们，最后，落在我身上。

“看来，朕来得倒是巧了。”他声音不高，却让整个绛雪轩的空气都凝固了，“都在？”

阿哥们纷纷跪下请安：“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我跟着福下身。

“都起来吧。”康熙随意地摆摆手，走到主位坐下，“朕听闻昨夜澄瑞亭不太平，惦记着姜氏，过来看看。你们……”

他目光再次扫过儿子们，语气平淡无波：“……也是来‘探望’的？”

儿子们没人敢吭声，个个屏息凝神。

康熙也没指望他们回答，视线重新回到我这里，看了我片刻，才开口，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跳骤停的问题：

“姜氏。”

“朕很好奇。”

“你这掌控雷霆之力……”

“若全力施为，究竟能到什么地步？”

“可否，让朕一观？”

康熙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潭，在绛雪轩里激起无声却剧烈的涟漪。

跪在地上的阿哥们头垂得更低，连最跳脱的十爷和十四爷都屏住了呼吸，只有细微的衣料摩擦声窸窣作响。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或惊或惧，或藏着难以言说的灼热，全都钉在我身上。

让我……展示？

全力施为？那是到什么地步？

我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看看？怎么看？把这紫禁城炸上天给你助助兴吗？” 我连那点微弱的电火花都控制得磕磕绊绊，全力施为？我拿什么全力？

脑子里那死寂的系统依旧毫无反应，唯一的依仗就是这不听使唤还时灵时不灵的身体。

康熙的目光沉静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帝王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审视。他没有催促，只是等待着，然而这种等待本身，就是最大的压力。

梁九功垂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像个泥塑的雕像。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站直身体，掌心里因为紧张又冒出那点微弱的、只有我自己能感知的麻痒。

不能露怯，露怯就是心里有鬼，就是欺君。

但也不能真把这房子点了，点了也是死路一条。

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