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归】除暴安良
……
梅逐雨送完醉醺醺的梅四郎,回到冷清的玄鉴司案牍库时,已是夜半。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陈年竹简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其间还夹杂着一丝极淡、却绝不属于此地的妖气。角落里传来细微窣窣的声响,像是虫豸在暗处啃噬。
梅逐雨眼神一凛,反应极快,并指掐诀,一道明黄符咒自袖中疾射而出,精准地打向那堆蠕动的阴影。
“吱——!”一声尖锐的嘶鸣响起,一只附在古籍上、企图靠吞噬文字修炼的虫妖瞬间被诛灭,化作一小撮焦黑的灰烬。
梅逐雨面无表情地拂去灰尘,将散落的竹简重新归位。
另一边,温吟和武祯已通过枯井下的秘道,转入了光影迷离的长安妖市。
在一处荒庙残垣的僻静角落,温吟袖袍一拂,放出了被囚禁的蝠妖:蝠朝。
那妖一得自由,立刻跪伏在地,不再是宴会上那副卑微随从的模样,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恐惧:
“县主饶命!猫公饶命!小妖并非有意隐瞒!我与蝠夕…我们本是一对蝠纹金耳坠所化,公为朝,母为夕,相依相伴。前些时日因故走散,她连日袭人夺金,绝非本性凶恶,只是为了寻我!若再不得重逢,她孤寂惊惶之下,恐真的会心性大变,堕入魔道!”
武祯挑了挑眉,沉吟片刻,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道模糊的、仿佛由无数细小墨字构成的虚影悄然浮现。
正是她的副手,无字书。
武祯:“小凤凰,”
武祯对温吟笑道:
武祯:“你既与那位玄鉴司的梅郎君相熟,这事,倒正好让他帮帮忙。阿书,你隐去身形,跟着温吟。”
翌日,温吟果然出现在了京兆府……旁边的糕饼铺子前。
她瞧见正从衙门里出来的梅逐雨,立刻扬起手,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苦恼招呼道:
温吟:“梅郎君!真巧,正好有事想劳烦你。”
梅逐雨脚步一顿,看到她,似乎又想起昨晚的尴尬,耳根微不可查地红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
梅逐雨:“县主有何事?”
温吟:“我府上失窃了,丢了些金银细软,想来报官。”
温吟眨眨眼,说得煞有介事,随即话锋一转,指向旁边的铺子。
温吟:“不过这会儿我饿得没力气写状子了,梅郎君能否替我先买份桂花糕?我在此等你。”
梅逐雨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糕饼铺,又看看她,似乎觉得这要求有点突兀,但还是点了点头:
梅逐雨:“好。”
等他转身走开,隐在一旁的无字书立刻悄无声息地飘入京兆府内,快速翻查近日与盗窃、妖异有关的案牍记录,寻找蝠夕的下落。
梅逐雨很快拿着糕点回来。他递过油纸包时,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方才无字书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
梅逐雨:“方才似乎……”
温吟:“有劳梅郎君了!”
温吟立刻伸手,看似自然地扯住他的衣袖接过糕点,顺势打断了他的疑虑。
温吟:“唉,这报官流程繁琐,不如梅郎君再行行好,帮我写份诉状?我看那边有个茶摊正好清净。”
两人在茶摊坐下,温吟小口吃着糕点,目光却落在对面正垂眸研墨的梅逐雨身上。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袍,却坐得笔直,骨相峻拔,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她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
温吟:“梅郎君,你寒窗苦读考取了功名,为何偏偏要留在这既无前途、俸禄又薄的玄鉴司?”
梅逐雨握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目光清正而坦然:
梅逐雨:“玄鉴司缉妖查案,亦是除暴安良。若能守护一方安宁,何论前程厚薄?”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温吟咬着桂花糕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他那双清澈而认真的眼睛,一时竟然忘了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