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寒风过境31

第三十一章

汪慈宁将那本墨绿色封皮的离婚证轻轻放在江禾面前的茶几上时,指尖还有些微的紧绷。

她预想过很多画面,或许是江禾如释重负的笑,或许是平静的点头,却唯独没料到,江禾的眼泪会毫无征兆地涌出来。

那不是嚎啕大哭,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砸在浅色的茶几上,洇出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垂着眼,长睫湿漉漉地颤着,肩膀微微耸动,整个人脆弱得让人心尖发紧。

汪慈宁彻底慌了。

她原本准备好的“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安慰卡在喉咙里,手忙脚乱地抽了纸巾递过去,又觉得不妥,伸手想去拍他的背,半道又停住。

最后只是把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无措,“怎么了?是……不高兴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江禾摇着头,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却止不住眼泪。

他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

那三年婚姻,无论最后变得多不堪,也曾是他拼尽全力想去抓住的“家”。

如今这纸离婚证一拿,就像连那点残破的念想都被彻底撕碎了。

还有那个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所有的委屈、悲伤、茫然,在这一刻借着眼泪,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没事……”他哑着嗓子说,声音哽咽,“就是……有点难受。”

汪慈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酸又软,也顾不上什么分寸了,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哭吧,哭出来就好了,都过去了,江禾,真的都过去了。以后章妍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她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和阳光混合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

江禾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闷闷地哭了许久,直到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午饭后,江禾说想回房休息一下。

汪慈宁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只当他是累了,柔声叮嘱他好好睡一觉,便没再打扰。

她在客厅处理了会儿病人的病历,又翻了翻为江禾找的营养师食谱,心里盘算着下午给他炖点什么补身体。

谁知没过多久,她就听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

汪慈宁抬头望去,瞬间愣住了。

江禾手里拉着他来的时候收拾的那个半旧的行李箱,站在卧室门口。

他似乎特意整理过,头发梳得整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带着一种汪慈宁从未见过的疏离和决绝。

“你……”汪慈宁站起身,心头猛地一沉,“你这是要干什么?”

江禾看着她,微微低下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汪医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还有……帮我办离婚的事。离婚证我收到了,赔偿款也打到我卡上了。我身体好多了,就不在这里再麻烦你了。”

他顿了顿,抬起头,眼底还残留着哭过的红痕,却努力挤出一个浅淡的、近乎客套的微笑,“麻烦您这么多,等我下来会还钱,而现在我想……我该走了。”

“你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汪慈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近乎冷静的平稳,目光却沉沉地落在江禾苍白的脸上,以及他手里那个半旧的行李箱拉杆上。

江禾被她问得一噎,下意识地攥紧了拉杆,指节泛白,“还没有,不过我现在有赔偿款了,可以去找一个宾馆暂时下榻。等……等身体再好些,就去找房子。”

他说得尽量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汪慈宁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他面前。

她比江禾略高一些,此刻微微垂着眼看他,目光里带着一种江禾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不解,有担忧,还有一丝……被冒犯般的沉郁。

“宾馆?”汪慈宁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终于带上了点温度,却是冷的,“江禾,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她抬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脸颊,又在半空中停住,转而轻轻落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皮肤冰凉,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觉到那种不正常的寒意。

“你现在还在坐小月子。”汪慈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医生特有的精准和不容置疑,“身体虚得风一吹就能倒,寒冬腊月的天,你要拖着行李箱出去找宾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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