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致命的伏笔
复仇的火焰在暗夜中无声燃烧,分作两路,一路指向东宫最阴私的角落,另一路则直刺其最嚣张的命脉。沈清宴与萧知珩,成王萧景睿,三人如同最精密的机括,在绝对的默契与谨慎中,推动着这场无声的战役。
平宁王府内,沈清宴的“病榻”成了谋划的中心。她的身体在家人悉心照料下渐渐好转,但心中的恨意从未消减,反而化作了更冷静的执念。她与萧知珩几乎夜夜在密室中推演。
“知珩,牵机引绝非寻常市井可得,”沈清宴指尖划过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人名的纸,目光锐利,“宫中御药房管控极严,每一钱出入皆有记录。太子若要得手,无非三条路:其一,通过太医院心腹私下窃取;其二,从宫外隐秘渠道重金购得;其三,来自其母族或党羽的进献…”
萧知珩沉吟道:“太医院几位院判,张院判刚正,可能性最低。刘院判与皇后母族沾亲,但为人谨慎……我已让暗卫设法潜入其药房及家中搜查,暂无发现。至于宫外……”他铺开另一张京城及畿辅地区的药材行、黑市交易点的地图,“这些地方,能接触到如此剧毒的,屈指可数。需要时间逐一排查,且极易打草惊蛇。”
沈清宴凝眸沉思,忽然道:“还有一个可能。夫君可还记得,去岁南境曾进献过一批珍稀药材入宫,其中似乎就有几味带有奇毒、可入药亦可害人的异域草木?当时由内务府登记造册,收入库中…”
萧知珩眼神一凛:“确有此事!那份礼单……我记得仿佛由东宫内侍局协助清点入库!”
“这就对了。”沈清宴声音冰冷,“若是从宫内库房直接‘损耗’少许,记录上做得干净,比从外面获取更为隐秘安全。查!查当年经手那批南境贡品药材的所有内侍、库管,尤其是与东宫有牵扯之人!还有,太子近期可有心腹之人‘突发恶疾’或‘意外身亡’?牵机引毒性猛烈,配制和使用者若不小心,极易反噬自身。”
与此同时,对李公公外室的监视从未放松。这日,暗卫传来一个细微却关键的发现:李公公那外室所居的巷子深处,有一家极不起眼的香烛纸马铺,掌柜的是个沉默寡言的老鳏夫。但暗卫发现,每隔一段固定时间,总会有面生的小太监模样的人,深夜从铺子后门出入,递送的不是香烛,而是一个个沉甸甸的、看似装着重物的普通食盒。
“那铺子,恐怕不只是传递银钱那么简单。”沈清宴断定,“继续盯死!任何从那里出来的东西,任何人,都要查清去向!”
成王萧景睿则将自己沉浸在浩如烟海的公文案牍之中。他利用督办漕运和核查部分边镇粮草的机会,以“体恤边军辛苦,核查钱粮是否足额发放”为由,开始调阅近三年的军饷拨付、器械采购档案。
他的方法极其巧妙,从不集中调阅某一处,而是分散开来,今日查西北粮草,明日核北方边镇的冬衣采买,后日又看似随意地抽检一下东南水师的舰船维修款项。一切都在其职权范围内,合乎规程,甚至显得格外勤勉尽责。
然而,在这看似平常的公务之下,一双锐眼正飞速地比对、核算着。很快,一些异常浮现出来:几批运往北境的优质皮革账目价格高出市价三成不止,且接收军镇的签收文书笔迹与存档略有差异;一批声称补充给西境某卫所的箭镞,其数量与当地武库的实际入库记录对不上;更蹊跷的是,一笔由户部拨出、用于更换南方某重要关隘老旧床弩的专项款,账目清晰,但工部记录的床弩打造数量和交付时间,却与拨款时间存在近半年的空档,而这半年的银钱流向成了一个模糊地带。
萧景睿不动声色,将这些疑点一一记录密存,并未深入追问。他知道,一旦追问,必然惊动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他需要的是更确凿的证据链。
他将注意力转向了与这些交易相关的官员。很快,一个名字频繁地出现在关联位置上: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郑钧。此人官职不高,却身处要害部门,负责部分军械的验收与核销。更重要的是,暗查发现,郑钧的一个小舅子,正是京城一家名为“隆昌号”的皮货商铺和一家“永固坊”的铁器作坊的幕后东家,而这两家商铺,恰好承接了部分官军的皮革和铁器订单!
萧景睿没有直接触碰郑钧,而是派了绝对可靠的心腹,伪装成外地来的大批发商,试图接触“隆昌号”和“永固坊”,以巨额订单为诱饵,试探其产能、货源及背后的真正靠山。同时,他开始秘密寻访那些可能因军饷贪墨而吃了亏、心中积怨的中下层军官和老兵,这些人,将来或许会成为撕开黑幕的突破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