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不想要砸碎丢掉。”

星期一放学时，天色已经暗了。吴扉月抱着厚重的课本，低头快步穿过校门。路灯昏黄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细弱的线，随时会被风吹断。

　　她忽然停住脚步。

　　不远处，一个高瘦的身影靠在电线杆旁，指间夹着半截烟，猩红的火星在夜色里忽明忽暗。江霑霑阳的校服外套敞着，露出里面单薄的黑色T恤，锁骨处的银色项链泛着冷光。他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睛，但吴扉月还是能感觉到——他在看她。

　　她下意识地攥紧书包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不是让你加我？”

　　少年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像是被烟熏过，又像是压抑着什么。他直起身，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神经上。路灯的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将他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

　　吴扉月后退半步，喉咙发紧：“我……”

　　“我什么啊！”江霑霑阳突然提高了声音，眼底的血丝在灯光下格外明显，“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很牛逼啊？”

　　他的呼吸很重，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吴扉月从未见过他这样——平时的江霑霑阳总是懒散的、漫不经心的，甚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可现在，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她钉在原地。

　　“我没有手机……”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江霑阳愣住了。

　　“你说，你没有手机？”

　　“嗯。”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带一点心酸。然后，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皱眉。

　　“你干什么？”吴扉月挣扎了一下，却挣不开。

　　江霑阳没回答，只是拽着她往前走。他的掌心很烫，像是烧着一团火，灼得她皮肤发疼。她踉踉跄跄地跟着，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要带她去哪儿？

　　直到她被拉进一家手机店，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眯起眼。江霑霑阳终于松开手，她的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轻轻勾住她的小拇指，力道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指尖，然后迅速松开。

　　“你看看哪个好一点？我给你买。”

　　吴扉月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江霑霑阳没有看她，只是用余光瞥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紧张。

　　“不用了。”她后退一步，转身就跑。

　　江霑阳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笑了。

　　“老板，”他走向柜台，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懒散，“哪个是女孩子常买的？”

　　星期二早晨，吴扉月走进教室时，座位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礼盒。她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盒子上贴着一张便签，字迹龙飞凤舞：

　　「我给你你就收着，不想要砸碎丢掉也行，别叭叭又还给我。」

　　她的脸瞬间红了。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部全新的手机，最新款的苹果，没有密码，电话卡已经插好。屏幕亮起的瞬间，通讯录最顶端只有一个联系人——

　　江霑阳。

　　吴扉月捏着那个精致的礼盒，指尖微微发颤。她抿了抿唇，正准备悄悄把它塞回江霑霑阳的桌洞，手腕却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睛。江霑霑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呼吸间的薄荷糖气息拂过她的耳尖。

　　“我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他嗓音低哑，带着点懒散的压迫感。

　　吴扉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细若蚊蝇：“……不想要就砸碎丢掉。”

　　“嗯。”他松开她的手腕，慢条斯理地坐回座位，长腿随意地伸到过道上，"成年还我。"

　　吴扉月攥紧礼盒边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自己都没有成年。”

　　江霑阳忽然笑了。

　　他侧过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下颌线。他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力道很轻，却让她整个人僵住。

　　“我成年了。”他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痞气：“我复读生。”

　　吴扉月愣住。

　　复读生？

　　她这才注意到，江霑阳的校服袖口确实没有年级徽章，而他的眉眼间也确实比普通高中生多了几分锐利的成熟感。

　　少年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臂，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脸上：“所以，现在能收下了？”

　　吴扉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霑阳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礼盒上的便签：“别让我说第三遍。”

　　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吴扉月低下头，睫毛颤了颤。她最终还是没有把礼盒还回去，只是默默将它塞进了书包最里层的夹层。

　　——像是藏起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