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好同桌,别不理我啊。”
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簌簌作响,吴扉月缩在教室角落的座位里,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大团墨渍。她盯着那道解不开的物理题,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江霑阳的黑色书包随意挂在椅背上,拉链上挂着的金属骷髅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扉月!”法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惊得她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短发女生凑过来时带着柑橘洗发水的味道,“这道题我也不会,要不...”
“我也不会。”吴扉月迅速合上练习册,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她看见法珐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但此刻更让她窒息的是后门传来的脚步声,皮质运动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懒散节奏。
江霑阳单手拎着罐装咖啡走进来时,带进一阵微凉的秋风。他今天又没穿校服,黑色卫衣的抽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锁骨处露出一截银色项链。少年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铝罐开启的"嗤"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给你带的。”他突然推过来一杯奶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立刻在课桌上弄出小片水渍。芋泥波波的标签被他的拇指按得微微翘起,吸管包装上还沾着便利店收银条。
吴扉月的睫毛颤了颤,手指无意识地绞住校服下摆。她闻到奶茶甜腻的香气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种矛盾的气息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她声音非常轻,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经撕开吸管包装,“啪”地插进杯盖。塑料膜破裂的声响让她肩膀一抖。
“好同桌,别不理我啊。”江霑阳歪头看她时,额前碎发扫过眉骨。他今天没戴耳钉,左耳垂上有个小小的愈合不久的针眼。“你看你都有白头发了。”他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她鬓角时带起细微的电流感。
吴扉月猛地后仰,后脑勺“咚”地撞上窗玻璃。少年僵在半空的手指骨节分明,虎口处有道新鲜的擦伤。
“周末出去玩吗?”他收回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窗外的光线在他瞳孔里映出琥珀色的光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不……去”
“去?”他只听到了少女最后一个字,故意屏蔽不好的词,江霑阳突然笑起来,露出颗尖尖的虎牙。他迅速在便签纸上写下一串数字,龙飞凤舞的字迹力透纸背。“说好了,加我微信。“”起身时卫衣布料擦过她摊开的课本,留下极淡的雪松气息。
吴扉月盯着那张便签纸,圆珠笔油墨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她张了张嘴,“我没有手机”的辩解被下课铃声截断。少年已经拎起书包走向后门,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
——这个人,怎么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指尖触到奶茶杯时,她惊觉饮料还是温的。塑料杯身被她的掌心焐出薄汗,就像她后背浸透校服的冷汗。
暮色四合时,江霑阳仰躺在King size的床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微信通讯录的小红点始终没有出现,他忽然翻身把脸埋进鹅绒枕头,闷闷地骂了句脏话。
香烟在指间燃到一半,管家轻叩房门的声音惊散了袅袅青烟。“江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老人目光扫过地毯上散落的糖纸——草莓味、薄荷味、葡萄味,都是那个女孩课桌上出现过的种类。
α集团总部大楼的灯光彻夜不熄。江霑阳推开书房橡木门时,父亲正用银质小勺搅动杯中的蓝山咖啡,氤氲热气后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听说你去普高了?”
“嗯。”少年靠在门框上,项链坠子硌着锁骨。
老董事长放下咖啡杯时瓷器碰出清脆声响。“我给你安排了SAT辅导。”他翻开烫金封面的企划书,“下个月开始。”
"随你。"江霑阳盯着书柜玻璃反射的倒影——那里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未消的红血丝。
“记住,”父亲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别让无关紧要的事耽误正事。”钢笔尖在文件上划出长长的墨迹,像道丑陋的伤疤。
少年转身时喉结滚动了一下,喉间泛起蓝山咖啡的苦涩。走廊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照亮墙面上历代董事的肖像画。那些与他相似的眼睛在阴影中注视着他,直到电梯门将一切隔绝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