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46）——血海深仇（2）

梅锋（武婢）：使君，其实……

梅锋跑在我身边，声音带着愧疚

梅锋（武婢）：去年你们在东海瀛洲处决鲛人王的儿女这事，没瞒住慕容璟。

我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她

慕容清璇：慕容璟？

慕容璟是慕容家的族长，是长房的家主，更是长姐清玫的父亲。

他向来觊觎二房的家产，阿娘说过，此人表面和善，实则心胸狭隘，手段阴狠。

去年我们奉师尊之令前去深处捉拿南海鲛人王那双恶贯满盈、禽兽不如的儿女，也是为了救人，才不得不违背师尊的命令就地正法了他们。

当时阿娘帮我们压下了这事，说等我们再长大些，再想办法和鲛人王周旋。

梅锋（武婢）：是。

梅锋点头，声音更低了

梅锋（武婢）：慕容璟把这事告诉了鲛人王，鲛人王大怒，发兵攻打蓬莱。

梅锋（武婢）：家主率二房子弟应战，打了半个月，虽然赢了，可也折损了不少人手。

梅锋（武婢）：就在大家修整的时候，长房那边……疏于看守锁妖塔，穷奇就冲破封印了。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慕容璟！他竟然为了私怨，勾结外人，置整个慕容家的安危于不顾！

风棠（清璃武婢）：家主他们……

风棠的声音带着哭腔

风棠（清璃武婢）：家主和老主公带着主公们和少主公们拼死抵抗，可穷奇太厉害了，根本打不过。

风棠（清璃武婢）：最后家主说，不能让穷奇祸乱人间，就带着大家……以自身元神为祭，重新封印了穷奇。

风棠（清璃武婢）：可那封印……最多只能撑十五年。

元神为祭。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元神对修士意味着什么，那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一旦献祭，就会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阿娘……姥爷……舅舅们……哥哥们……还有怀有身孕的大嫂……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没了？

姌姌在我怀里动了动，小声啜泣着，我紧紧抱住她，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她的头发上。

慕容清璃：阿姐，我想阿娘了……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慕容清璇：我知道。

我哽咽着。

慕容清璇：我们马上就能见到阿娘了，马上就回家了。

灵舟就停在山下的渡口，船身还是去年我们来时的样子，只是船帆上沾了些暗红色的污渍。

梅锋和风棠立刻启动灵舟，我抱着姌姌坐在船舱里，玄凛和焰昭守在我们身边，一动不动。

灵舟划破云层，朝着东北方飞去。我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云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家。我要回慕云寨，我要见阿娘，我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像梅锋说的那样。

可当灵舟降落在蓬莱仙岛的海岸上时，我才知道，现实比我想象的更残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原本翠绿的草木大多被烧成了黑炭，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板和尸体，连海水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慕云寨就在不远处，可往日里飘着“慕容”大旗的寨门，此刻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木柱。

梅锋（武婢）：使君，这里……

梅锋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抱着姌姌，一步步往寨子里走。脚下的路像是被血泡过，踩上去黏黏的。

寨子里静得可怕，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残破房屋时发出的“呜呜”声，像在哭。

走到寨子中央的广场时，我停下了脚步。

广场中央，立着十几尊石像。

那些石像的模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阿娘穿着她最喜欢的月白色长袍，双手结印，脸上带着坚毅的神色；姥爷站在阿娘身边，手里握着他那把陪了他几十年的长剑；大舅、二舅、大哥、二哥……还有大嫂，她的手轻轻护在小腹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们的身体都变成了灰白色的石头，可我还是能看到他们衣服上的血迹，看到他们脸上未散的疲惫和决绝。

这就是……元神为祭的代价吗？连尸体都不能留下，只能化作冰冷的石像，永远地站在这里。

慕容清璃：阿娘……

姌姌从我的怀里滑下来，跌跌撞撞地往阿娘的石像跑去，伸手想要触摸，却又怕碰碎了它，只能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慕容清璃：阿娘！你回来啊！我不要你变成石头！我要你接我回家！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悲愤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猛地拔出腕间的玄霜裂岳棍，银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直指山上的慕容庄园——那里是慕容璟的住处。

慕容清璇：慕容璟！

慕容清璇：我要杀了你！

我咬着牙，声音里满是恨意

慕容清玫（长姐）：婼婼！住手！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转头，就看见长姐清玫从人群里跑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衣，头发用一根素色的簪子束着，脸上满是疲惫和悲伤。她跑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慕容清璇：长姐？

我愣住了。长姐去年就下山历练了，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清玫（长姐）：你不能去！

长姐的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慕容清玫（长姐）：慕容璟是我父亲，我知道他该死，可你现在杀了他，只会让长房的人抓住把柄，到时候二房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