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枪尖带着凛冽的劲风刺向青鸾时，韩诗瑶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挣扎。

青鸾的反应快得惊人，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出手格挡，只是周身淡青色的魂力骤然暴涨，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枪尖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嗡鸣，却没能再进半分。

青鸾：“韩诗瑶！”

青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呵斥的急切。

青鸾：“看清楚！我是谁！”

他的凤眸死死锁着她的眼睛，试图透过那片赤红，找到一丝熟悉的清明。

林间的风卷起他的衣袍，淡青色的魂力波动像温柔的浪，一点点包裹住那杆散发着戾气的枪。

韩诗瑶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枪尖被魂力缠住，动弹不得。

体内的杀气因为受阻而更加狂暴，几乎要冲破她的喉咙嘶吼出来。

法则之力却像是被青鸾的声音唤醒，淡金色的光芒突然亮了几分，死死咬住那团黑色雾气。

两种力量的撕扯让韩诗瑶痛得弯下腰，额头抵在枪杆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襟。

眼前的红光开始晃动，青鸾的脸在模糊的光影中时隐时现，有时是他清冷的眉眼，有时又变成杀戮场上某个狰狞的对手。

青鸾：“是我…… 青鸾。”

青鸾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额头，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青鸾：“你在杀戮之都待了一年，不是为了变成疯子的。”

指尖触到她滚烫的皮肤时，韩诗瑶猛地一颤。

那点微凉的触感像冰锥，刺破了混沌的幻境，她仿佛听到玄轨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

玄轨：“掌控它们，而不是被吞噬，这才是法神的考问，他们之间有一道制衡点。”

韩诗瑶：“杀……”

齿间的音节再次溢出，却比刚才弱了几分。

枪尖的杀气在青鸾的魂力压制下，开始一点点消退，淡金色的法则之力趁机反扑，像藤蔓缠上枯木，死死勒住那团黑气。

青鸾：“你看清楚，地上躺的是邪魂师。”

青鸾的指尖顺着她的额头滑到脸颊，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湿痕，不知是汗还是泪。

青鸾：“你杀的是该杀的人，不是杀戮场上的猎物。”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韩诗瑶的心上。

地上的是吸食人魂的邪魂师，不是无辜的对手；身边的是青鸾，不是要置她于死地的敌人。

韩诗瑶：“我……”

韩诗瑶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眼底的赤红开始褪去，露出一丝极淡的清明，像暴雨后初晴的天空，稀薄却真实。

她猛地松开枪杆，双手死死抱住头，蜷缩着蹲在地上。

体内的力量还在对抗，经脉的刺痛让她浑身发抖，可那股要失控的疯狂，却在青鸾的声音里一点点沉淀。

韩诗瑶：“疼……”

她终于挤出一个清晰的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青鸾看着她蜷缩的背影，心头莫名一紧，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她会彻底失控，那样子，像极了他在杀戮之都边缘见过的、彻底被戾气吞噬的魂师，眼神空洞，只余下杀戮的本能。

青鸾蹲下身，没有碰她，只是让淡青色的魂力裹住她，试图缓解她的痛苦。

青鸾：“忍一忍。”

韩诗瑶没有抬头，只是咬着牙点头，她能感觉到，法则之力正在缓慢地压制杀气。

每一寸推进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可那团黑色雾气确实在缩小，像被阳光驱散的阴影。

法神第三考，不是让她消灭杀气，而是在最痛苦的撕扯中，学会握住那根平衡的线。

林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韩诗瑶压抑的喘息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青鸾就那样蹲在她身边，淡青色的魂力始终没有散去，像一道沉默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韩诗瑶的颤抖渐渐平息。

体内的两种力量终于暂时停了下来，像疲惫的野兽，蜷缩在角落对峙。

韩诗瑶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底的赤红已经退去，只剩下浓重的疲惫，看到青鸾时，她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韩诗瑶：“我…… 刚才是不是……”

青鸾：“你失控了。”

青鸾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却没了之前的怒意。

青鸾：“但没伤到我。”

青鸾站起身，伸手递给她。

青鸾：“能起来吗？”

韩诗瑶看着他伸出的手，指尖修长，骨节分明，还带着淡淡的魂力余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青鸾的手很稳，轻轻一拉就把她带了起来，她站得有些不稳，踉跄着靠向他，闻到他身上的清冽气息，心里突然安定了许多。

韩诗瑶：“谢谢。”

韩诗瑶小声说，声音还有些沙哑，青鸾没说话，只是松开手，转身看向地上的邪魂师尸体。

青鸾：“处理掉这里，我们该去其他地方了。”

韩诗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衣袍下摆沾了一块深色的污渍，像是刚才被她枪尖划破的地方。

她攥了攥空着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刚才失控时，她好像…… 真的差点伤到他。

韩诗瑶：“青鸾大人，”

韩诗瑶追上去，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

韩诗瑶：“我下次…… 不会了。”

青鸾脚步一顿，侧过头看她，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脸上，凤眸里的情绪很淡，却不像之前那样冰冷。

青鸾：“最好是。”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前走，步伐比刚才慢了些，像是在等她跟上。

韩诗瑶连忙快步跟上，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