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要...

　　两人沉默下来。空调的嗡嗡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木槿瑶机械地收拾着散落的合同文件，每一页都重若千钧。她想起签约那天，自己还天真地以为这是实现双重梦想的契机，甚至幻想给国乒队一个惊喜。

　　现在惊喜变成了惊吓。

　　William费尽心机设局，绝不只是为了一个替补队员的实力。他看中的是什么？是她能模仿多种打法的天赋？还是...她与中国队特殊的羁绊？

　　木槿瑶突然打了个寒战。如果她真去了美国队，那些朝夕相处的陪练经历，那些对国乒队战术的了解...

　　"我何德何能啊..."木槿瑶自嘲地笑了笑，拿起那份合同。

　　"瑶瑶？"林琳担忧地碰了碰她冰凉的手。

　　"没事。"木槿瑶勉强笑笑，"去洗把脸吧，我泡茶。"

　　当林琳抽泣着走向洗手间，木槿瑶终于放任自己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热水壶的蒸汽模糊了她的视线，也给了她流泪的借口。

　　她何德何能，值得William布下这样精密的局？从投资到联名，每一步都算准了她的软肋，既能发展化妆事业，又能接触乒乓球。他甚至预判了她会为了平衡两个梦想而心动。

　　茶香在空气中弥漫。木槿瑶看着杯中叶尖缓缓舒展，就像她正被无形的网越缠越紧。她要怎么选择？背负上亿债务，还是背叛...

　　"给。"她将茶杯塞进林琳手中，热气氤氲间看到闺蜜红肿的眼睛。

　　"我们...能凑到多少钱？"林琳小声问。

　　木槿瑶摇头。就算变卖工作室、抵押房产，连零头都不够。

　　"要不..."林琳声音更小了，"找王楚钦他们..."

　　"不行！"木槿瑶猛地抬头，"绝对不能把他们卷进来！"

　　这是她的错，她的轻信，她的天真。国乒队有更重要的比赛要打，不能因为她的愚蠢受影响。

　　林琳的眼泪又涌出来："那怎么办...难道真要..."

　　"不会的。"木槿瑶握住她的手，突然发现自己在说这话时异常冷静，"William花了这么大代价，说明我对他很有价值。而有价值的东西..."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

　　"就有谈判的筹码。"

　　木槿瑶想起王楚钦说她是"天才"时的眼神，想起刘国梁叫她"宝贝"时的语气。他们珍视的她，不该就这样被当成交易筹码。

　　"林琳，"她突然说，"把当初的投资合同再找出来。"

　　"啊？"

　　"所有附件，所有补充条款，"木槿瑶眼神渐锐，"William再精明，也不可能天衣无缝。"

　　林琳呆呆地看着她，突然跳起来冲向文件柜。纸张翻飞的哗啦声中，木槿瑶摸出手机，犹豫片刻，打开了许久未联系的王楚钦对话框。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

　　还不是时候。她需要先找到自己的筹码。

　　晨光透过律师事务所的落地窗，在实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木槿瑶盯着那些光斑边缘的模糊线条，眼睛酸涩得几乎要流下泪来。她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