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楼钟表匠（八）

许昕盯着月相钟的黑色钟面看了会儿，没发现别的异常，才转身走向第十座钟。这是架铜制座钟，钟身上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比其他钟更精致，却也更破旧——钟面的玻璃罩裂了道缝，机芯里的零件锈得厉害，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修复起来肯定很麻烦。许昕叹了口气，拿出工具开始清理机芯。除锈剂喷上去时，零件上的锈迹竟然变成了黑色的液体，顺着机芯往下流，滴在柜面上，很快汇成了小小的一滩。

他没在意，继续用刷子清理。当第一个齿轮露出原本的铜色时，眼前突然出现了幻象——

他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周围全是转动的齿轮，巨大的齿轮咬着小齿轮，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远处有一道白光，他朝着白光跑过去，却看到祖父站在白光前，背对着他。

“小昕，别过来！”祖父的声音传来，带着焦急，“裂隙里的东西，会顺着你的执念找过来！”

“爷爷，你在哪？”许昕想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墙挡住。

祖父慢慢转身，他的身体从腰部往下，全是齿轮，断裂的脊椎处伸出铜丝，像杂乱的电线。“我已经成了稳定器的一部分……守住十二钟，别让它出来……”

幻象突然消失，许昕猛地回过神，手里的刷子掉在地上。他看着眼前的铜制座钟，心脏狂跳——刚才的幻象，是祖父的警告，还是“它”的引诱？

他咬着牙，继续修复。当“滴答”声响起时，铜制座钟的钟面突然亮起，原本模糊的花纹，竟变成了一幅地图，标注着钟表行、旧图书馆，还有一个位于城市地下的红点——应该就是“裂隙”的位置。

地图只亮了十秒，就暗了下去，钟面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许昕记下地图的位置，转身走向第十一座钟——这是架挂在门后的小挂钟，钟身是木质的，上面刻着“启明钟表行”的字样，看起来是祖父亲手做的。

修复这座钟时，没有出现幻象，也没有残影，顺利得让许昕有些不安。当“滴答”声响起的瞬间，店内所有已经修好的十一座钟，突然同时敲响！洪亮的钟声回荡在空间里，震得他耳朵发疼。

钟声停后，柜台最内侧的玻璃罩，突然自己打开了——里面放着的，正是祖父的青铜怀表。怀表的表壳上，云纹雕刻开始发光，像是被激活了。

许昕走过去，拿起怀表。怀表比他想象中重，表壳上的云纹，竟和他手背上的淡金色细纹一模一样。他打开表壳，里面的指针依旧停在下午四点整——祖父失踪的时刻。

可就在他打开表壳的瞬间，指针突然开始疯狂转动，快得像要飞出来。怀表发出“嗡嗡”的响声，表蒙内侧，慢慢浮现出一行字：“第十二钟，是钥匙，也是锁。”

许昕刚想读懂这句话的意思，怀表突然发烫，他下意识松开手，怀表掉在地上，表壳摔开，里面的机芯露了出来——机芯中央，嵌着枚小小的、泛着白光的碎片，和他之前在契约里看到的“时间核心”描述一模一样！

原来时间核心的碎片，一直藏在怀表里！他刚想捡起怀表，脚下的地板突然震动起来，地下机房传来“轰隆”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他抬头看向地下机房的方向，铁门正在剧烈晃动，上面的螺栓开始松动，缝隙里透出黑色的雾气，带着股腥臭味。许昕握紧手里的青铜秤砣，心里突然明白——“它”要出来了，而第十二座钟（怀表），是阻止“它”的最后一道防线，可怀表的机芯已经摔开，他能在“它”出来前，修好这最后一座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