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扭曲回廊与“闺蜜”低语(下)
就在这时,虞奕瑶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认出来了,这就是她提前布下的“闺蜜”傀儡——代号“小昙”。
小昙的“混乱”和“微弱挣扎感”是她精心设计的,就是为了在玩家心中种下更深的怀疑和恐惧种子。
“小昙?”虞奕瑶适时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担忧,她往前走了两步,靠近309病房的门缝,轻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房间去。”
她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温和,但眼底深处是冰冷的操控。
“小昙”的目光从李薇脸上移开,缓缓转向虞奕瑶。
她眼中的挣扎似乎更明显了一点,嘴角的弧度也微微下垂了一丝,但很快又被那无形的力量强行固定住,恢复成那副诡异的微笑面具。
“瑶瑶……”小昙嘶哑地念出虞奕瑶的名字,语气带着一种怪异的亲昵和依赖,“我……我害怕……房间里……有东西……在笑……”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抠着门框,指节泛白。
“别怕,小昙,没事的。”虞奕瑶柔声安慰,同时用眼神示意沈砚稍等。
她需要“小昙”把信息传递出去。
小昙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或者说,某种指令。
她猛地将脸更凑近门缝,目光再次扫过李薇、王哲和老赵,那双混乱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带着强烈暗示意味的光芒。
她压低了声音,用那种梦呓般、却字字清晰的语调,开始她的低语:
“不要……相信医生……”
“他们……给你吃药……让你笑……让你忘记……”
“院长……在看着……一直都在看着……”
“笑……要一直笑……不然……就会被带走……”
“带去……‘治疗室’……那里……没有声音……只有……永远的笑……”
“嘻嘻……嘻嘻嘻……”
最后那几声突兀的、如同坏掉玩偶发出的笑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尖锐刺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意味。
她一边笑,脸上那僵硬的笑容一边剧烈地扭曲着,仿佛随时会崩裂。
李薇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王哲也是面无人色,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连沉默的老赵,额头上也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眼神充满了惊骇。
这哪里是安慰?分明是来自地狱的诅咒!这疯女人的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毒蛇,钻进他们的耳朵,缠绕住他们的心脏。
不要相信医生?院长在看着?治疗室是永恒的噩梦?这些信息和他们刚刚经历的恐怖、广播的规则、沈砚的告诫,形成了诡异的呼应和致命的冲突!
“小昙!别说了!”虞奕瑶适时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严厉”,伸手想去关那扇门,“你需要休息!”
就在虞奕瑶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小昙那双混乱疯狂的眼睛突然死死盯住她,用一种更加嘶哑、更加怨毒、仿佛从深渊里挤出来的声音,吐出最后一句:
“瑶瑶……你也……逃不掉……院长……最喜欢……你这样的……”
话音未落,小昙猛地缩回了门内,“砰”的一声巨响,309病房的门被重重关上!那歇斯底里的笑声和怨毒的低语,被彻底隔绝在门后,只留下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和三个被彻底吓破胆的玩家。
虞奕瑶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适时地露出被惊吓和委屈混杂的表情,身体微微晃了晃,仿佛被那句“院长最喜欢你这样的”诅咒击中。
她转过身,眼中迅速泛起一层水雾,无助地看向沈砚,声音带着哭腔:“沈医生……小昙她……她病得更重了……她胡说的……”
沈砚适时地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的目光扫过紧闭的309房门,又冷冷地瞥了一眼瘫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李薇和惊魂未定的王哲、老赵,眼神深邃莫测。
“精神病人的呓语,不必放在心上,瑶瑶。”沈砚的声音沉稳依旧,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她的病情恶化,出现被害妄想和攻击性言语是常见症状。这恰恰说明她需要更专业的治疗。”他刻意强调了“治疗”二字,让瘫坐的李薇又是一颤。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虞奕瑶泫然欲泣的脸上,语气转为温和的安抚:“你的职责是做好本职工作,协助医生。其他的,交给我处理。”
他环视了一下这令人压抑的扭曲走廊,“档案室快到了,我们先去处理正事。”
沈砚不再理会那三个几乎被“小昙”的低语摧毁了心理防线的玩家,护着“受惊”的虞奕瑶,坚定地走向走廊深处。
手电的光束在前方晃动,照亮更多剥落的墙皮和紧闭的门扉。
虞奕瑶依偎在沈砚身侧,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沉稳的力量。
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而满意的笑意。
李薇三人惊恐绝望的表情,如同最甜美的甘霖,滋润着她内心深处那片扭曲的花园。
小昙的表演堪称完美,那些如同诅咒般的低语,已经像最恶毒的种子,深深植入了那几个玩家的脑海。
猜忌、怀疑、对“治疗室”的恐惧、对“院长”无处不在的臆想……
这些情绪很快就会生根发芽,结出互相撕咬的恶果。
她几乎能听到那美妙的、信任崩塌的碎裂声。
沈砚的手在她肩上轻轻捏了一下,带着无声的赞许。
他自然能感知到身边人细微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很快,他们停在了一扇比其他门都要厚重、门牌上模糊刻着“档案室”字样的铁门前。
门上的锁看起来老旧,却异常坚固。
沈砚没有去找钥匙。他只是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那冰冷的、布满锈迹的门锁上轻轻一拂。
一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如同水波般的幽暗光泽在他指尖一闪而逝。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应声弹开。
沈砚推开门,一股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呛人气味扑面而来。
他侧身,让虞奕瑶先进去,自己随后踏入,反手关上了厚重的铁门,将走廊的昏暗和隐约传来的、李薇压抑的呜咽声彻底隔绝在外。
档案室内空间不大,排满了高耸到天花板的金属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墓碑。
柜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空气浑浊。
唯一的光源是高处一扇蒙尘的、狭小的气窗透进来的微弱天光。
沈砚走到中央一张同样布满灰尘的木桌前,将黄铜手电筒放在桌上,光束向上,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他拿起桌上一本边缘破损的登记簿,随意翻动。
纸张发出脆弱的呻吟。
“这里应该有关于医院历史和一些‘特殊病例’的记录。”沈砚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修长的手指在泛黄发脆的纸页上滑过,动作优雅而精准,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掌控感。他并非在寻找,更像是在检索。
他的指尖停留在某一页。
那页的纸张颜色似乎比其他页更深一些,上面用褪色的墨水记录着一个名字——“S-07号病人:林晚(代号:小昙)”。
记录的日期是十几年前。
在“症状描述”一栏,潦草地写着几行字:
【……极度抗拒微笑指令……】
【……出现严重幻听幻视,声称听到“源头”的低语……】
【……多次自残,试图破坏面部表情肌……】
【……转入特别观察区……后续记录缺失……】
沈砚的目光扫过这些字迹,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他修长的手指继续向下翻动,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在翻阅一本寻常的医学档案,但虞奕瑶知道,他正在通过这权限,在这浩如烟海、尘封已久的记录中,精准地筛选着他需要的、关于这所医院更深层秘密的线索——那些被刻意遗忘、被“微笑”掩盖的黑暗源头。
档案室的尘埃在光束中飞舞,如同无数细小的幽灵,见证着这无声的挖掘。
虞奕瑶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那些高耸的、如同墓碑般的档案柜上,嘴角在尘埃弥漫的阴影中,无声地弯起一个冰冷而期待的弧度。
新的“玩具”线索,会带来怎样的乐趣呢?她很期待。
而沈砚指尖那细微的、掌控一切的力量波动,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