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偶的献祭(上)
刀疤男胸腔喷涌的鲜血,如同粘稠的颜料,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肆意涂抹,与14号少年和西装男的血迹交融,形成一片不断扩大、散发着浓烈腥甜的铁锈湖泊。
无脸乘务员推着那辆沾满血污的餐车,如同索命的无常,开始了新一轮冷酷的“检票”流程,对脚下的死亡视若无睹。
血腥与恶臭交织,绝望如同实质的冰霜,冻结了所有人的神经。
黄毛和寸头瘫坐在血泊边缘,裤裆湿透,眼神涣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连滚带爬的力气都丧失殆尽。
老大惨死的景象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意志。
高中生少女小雅死死捂住嘴,压抑的呜咽从指缝中漏出,身体抖得几乎要从座位上滑落。
卷发女人翻着白眼,似乎随时会晕厥。
眼镜青年脸色惨白如纸,扶着座椅的手抖个不停。
运动服青年眼神凝重如铁,肌肉紧绷,死死盯着那步步逼近的无脸身影。
麻木老人缩在角落,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彻底的麻木。
短发女人低着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仿佛恐惧到了极点。
林澈将虞奕瑶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宽阔的背脊如同一道坚实的壁垒,隔绝了身后那地狱般的景象和冰冷的恶意。
他的一只手覆盖在虞奕瑶的眼睛上,另一只手紧紧揽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密实地保护起来。
虞奕瑶的小脸埋在他胸前,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小手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仿佛他是这绝望深渊中唯一的浮木。
“别看,瑶瑶。”林澈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安抚,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驱散了一丝血腥的冰冷,“我在。”
餐车“嘎吱……嘎吱……”的轮轴声,如同死神的丧钟,越来越近。
无脸乘务员停在了离它最近的黄毛面前。
那只沾满刀疤男鲜血的白手套,僵硬地拿起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递向黄毛。
黄毛看着眼前滴着粘液的肉块,又看了看乘务员手套上那尚未干涸的、属于他老大的暗红色血迹,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撕裂般的尖叫,猛地向后缩去,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行,试图远离这索命的使者!“不要!滚开!滚开啊!”
“逃……票……者……”冰冷的合成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宣判。
无脸乘务员那只递肉的手停在半空,平滑空洞的“脸”转向了惊恐后退、发出尖叫的黄毛。
那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恶意,瞬间如同冰锥刺穿了黄毛的心脏!
“不!我有票!我有票!”黄毛惊恐地尖叫着,手忙脚乱地去掏自己口袋里的4号车票。
他掏出来了!那张印着“4”的泛黄车票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如同救命稻草般高高举起,试图证明自己并非逃票者!“你看!我有票!我有票啊!”
然而,无脸乘务员对此毫无反应。
它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黄毛身上,推着餐车,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再次逼近!规则似乎只认“完成检票”这个行为,而非是否持有车票本身!
黄毛的尖叫和后退,在非检票时间,本身就是一种“违规”的信号!尤其是在这充满血腥和死亡刺激的环境中!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黄毛!
“救命!救我!!”黄毛发出绝望的哭嚎,眼神疯狂地在众人脸上扫过,寻求着那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帮助。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我来替他!”
一个带着决绝和颤抖的女声突然响起!
众人惊愕地循声望去。
是那个一直低着头、肩膀发抖的短发女人!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一种强装的、近乎悲壮的勇敢,眼神直直地看着步步逼近黄毛的无脸乘务员!
“我……我替他完成检票!我吃!”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她快步走上前,挡在了瘫软在地、惊恐绝望的黄毛身前,面对着那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无脸乘务员。
乘务员那逼近的动作,似乎因为新的“目标”出现而停滞了半秒,空洞的“脸”转向了短发女人。
短发女人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伸手接过了乘务员手中那块滴着粘液、散发着恶臭的腐肉!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她闭上眼睛,如同吞毒药般,将那块令人作呕的肉块塞进了嘴里!
浓烈的腥臊和腐烂的甜腻瞬间充斥口腔,她强忍着剧烈的呕吐欲望,身体因为极度的不适而剧烈颤抖,但依旧强迫自己吞咽了下去!
完成吞咽后,她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汹涌而出。
无脸乘务员那只停在半空的手,缓缓收了回去。它似乎接受了这次“检票”的完成,那锁定黄毛的冰冷恶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它没有再看干呕的短发女人一眼,推着餐车,转向了下一个人——瘫坐在旁边的寸头。
劫后余生的黄毛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干呕的短发女人,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车厢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短发女人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自我牺牲的行为惊呆了。
“姐……姐姐……”虞奕瑶似乎也被这一幕“震撼”了,她从林澈怀里微微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盈满了“不敢置信”的泪水,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看向短发女人的背影。
林澈的手臂依旧牢牢地护着她,眼神深邃地看着挡在黄毛身前的短发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揽着虞奕瑶的手臂,似乎微微收紧了一些。
无脸乘务员的流程还在继续。
寸头在死亡的威胁下,强忍着恐惧和恶心,颤抖着接过了属于自己的腐肉,闭着眼囫囵吞下,然后和黄毛一样瘫在地上剧烈干呕。
接着是卷发女人、运动服青年、眼镜青年、小雅……每个人都在规则和死亡的威压下,强忍着巨大的生理和心理不适,完成了这地狱般的“午餐”。
麻木老人依旧沉默地接过、吞咽,仿佛早已麻木。
轮到林澈和虞奕瑶时,林澈依旧平静地接过了乘务员递来的、属于虞奕瑶的那块腐肉,当着她的面,动作干脆利落地吞了下去。
然后才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同样面不改色地完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喝了一杯水。
无脸乘务员推着空了的餐车,消失在连接门后。
“哐当”一声,金属门关闭。
车厢内再次只剩下血腥、恶臭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呕——!”小雅第一个忍不住,趴在座椅扶手上剧烈呕吐起来。
其他人也脸色难看,胃里翻江倒海。
黄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还在干呕、脸色苍白的短发女人,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感激和后怕:“谢……谢谢你……大姐……”
短发女人虚弱地摆了摆手,声音嘶哑:“没……没事……总不能……看着你死……”她抬起头,目光越过黄毛,看向被林澈护在怀里的虞奕瑶,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姐妹”间的关切,“瑶瑶……你没事吧?”
虞奕瑶“感动”得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从林澈怀里挣脱出来,小跑几步扑向短发女人,紧紧抱住了她,声音带着哭腔:“姐姐!你吓死我了!你怎么那么傻!”
短发女人也“动情”地回抱着虞奕瑶,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傻丫头……姐姐不能看着你害怕…姐姐答应过要保护你的……”
两人相拥而泣,画面充满了“姐妹情深”的悲壮和温暖,在血腥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又令人心酸。
林澈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姐妹”,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动容”和“沉重”。
眼镜青年、小雅等人看着这一幕,眼神中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敬佩,有同情,也有一丝自惭形秽。
黄毛和寸头更是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然而,短暂的温情并未持续太久。
“钥匙!”运动服青年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刀疤男的尸体,又看向那扇紧闭的3号车厢门,“刀疤脸的老虎钳掉在那边了!但钥匙……日记里提到乘务员腰间的铜钥匙!还在它身上!必须拿到钥匙,才能打开驾驶室的门!”
生路的关键,再次被提起!而且更加清晰——钥匙在乘务员身上!
但如何从一个能徒手洞穿人体的恐怖存在身上夺取钥匙?这无异于虎口拔牙!
绝望的气氛再次弥漫。
“靠近它……就是找死……”寸头声音颤抖,带着死里逃生的恐惧。
“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小雅带着哭腔问。
“或许……”眼镜青年推了推眼镜,强作镇定地思考着,“乘务员出现是有规律的!我们……能不能在它出现的时候,想办法……引开它的注意力?或者……趁它给其他人‘检票’的时候……”
“引开?怎么引开?用命去引吗?”黄毛立刻反驳,眼神惊恐。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虞奕瑶依旧抱着短发女人,小脸埋在对方肩头,似乎在平复情绪。
但她的眼角的余光,却冷静地扫过众人脸上的绝望和恐惧,又扫过那扇紧闭的、通往3号车厢的门。
时机……快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