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泠沈予

累到连愤怒和怨恨都提不起力气。那五年积攒的所有委屈、不甘、恐惧、以及强撑着的、名为爱意的表演，在真相曝光的这一刻，轰然倒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像厚重的灰尘，层层叠叠地落下来，将她彻底掩埋。

她望着他，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他，看向了某个虚无的尽头。

“不过，很抱歉……”她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彻底放弃后的平静，这种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令人心慌，“我累了。”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沈予的心口。

他瞳孔骤缩，那里面翻涌的恐慌几乎要溢出来。“不准！”他嘶吼着，声音破裂不堪，试图用更大的音量、更凶狠的姿态来压制住那正在迅速崩塌的局面，“我不准你放弃！听见没有！时泠！我不准！”

他摇晃着她，像是要把她散掉的魂晃回来：“五年！五年我都等了！就这几天你等不了吗？！你再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

他的话语混乱而急切，充满了某种绝望的、无法自圆其说的逻辑。

时泠任由他摇晃着，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等他？

等什么？等到倒计时的最后一秒，看着她像一堆无用的数据一样被清除、抹杀吗？

然后呢？他是不是还会难过一下？为这个终于彻底消失的、麻烦的攻略者？

脑海里，系统的倒计时依旧冰冷地走着，数字一秒秒递减，像为她敲响的丧钟。

【167小时15分43秒】

【167小时15分42秒】

时间还在流走。她的生命还在流逝。而他就这样，毫无意义地、粗暴地阻拦着，拖延着这场注定的死亡。

荒谬感再次袭来。这一次，带着一点尖锐的刺痛。

她极其缓慢地，将目光重新聚焦在他脸上，那双曾经盛满她所有爱慕和希冀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干涸的荒漠。

“等？”她重复着这个字眼，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疑惑，却比最刻毒的诅咒更伤人，“等到什么时候呢？沈予。”

“等到……系统时间走完最后一秒？看着我死？”

她轻轻地问，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空气里，也砸在沈予骤然失血的脸上。

他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狠狠击中了，猛地后退了半步，钳制她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了些许。

时泠获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但她没有动，只是依旧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疯狂褪去后，露出的、近乎脆弱的苍白和慌乱。

“不是……”他否认，声音干涩，失去了所有刚才的气势，“不是这样……泠泠，你信我……”

“信你什么？”时泠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将他彻底看穿的了然，“信你明明能听到我和系统的对话，却装作不知道？信你明明清楚好感度早就满了，却一次次拒绝我？信你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为那点永远够不到的‘结婚证’上蹿下跳，觉得很有趣？”

她的声音没有抬高，甚至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平铺直叙，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他的血肉。

沈予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眶红得骇人，那里面翻滚着剧烈的痛苦，却再也无法激起时泠心中半点涟漪。

“不是……不是有趣……”他艰难地辩解，伸手想要碰她，却被她轻轻侧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