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骨珠秘纹，深宫魇踪
浓烟与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顾老的人显然对此地地形极熟，即便带着沈青梧和虚弱不堪的青璎，依旧如同鬼魅般，在禁卫合围之前，悄无声息地遁出了静心苑，沿着早已规划好的隐秘路径迅速撤离。
身后，刘总管气急败坏的呵斥声和王管事尖利的指挥声越来越远，最终被呼啸的山风彻底吞没。
一路无话，只有急促的喘息和青璎偶尔发出的、饱含恐惧的啜泣。沈青梧紧紧抱着妹妹，感受到她瘦小身体不住的颤抖，心如同被刀绞一般。那白色火焰、诡异嗡鸣、人骨佛珠……这一切给年幼的青璎留下了何等恐怖的阴影？
直到天色蒙蒙亮，众人才安全返回那座位于京城陋巷深处的静谧小院。
院内，油灯早已点亮。顾老脸色沉凝，吩咐那精干仆妇：“带青璎姑娘去洗漱安顿，用安神汤，让‘哑姑’仔细看看，有无大碍。”哑姑是顾老麾下精通医术的女子，平日深居简出。
仆妇小心地从沈青梧怀中接过依旧惊惶不安的青璎，柔声安抚着走向内室。
沈青梧想跟去，却被顾老叫住：“让她先静一静。你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沈青梧一直紧紧攥着的右手上——那里，握着那颗从静心苑带出来的、刻着诡异符号的人骨佛珠。
沈青梧摊开手掌。那颗被摩挲得光滑、却冰凉刺骨的骨骸珠子，在灯下泛着惨白的光泽。上面那个微小的、扭曲的符号，此刻看得更加清晰，与她怀中那两片瓷片上的符号同源，却又更加复杂邪异。
“人骨……竟然是人骨……”沈青梧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恶心，“他们用那些女孩……”
“恐怕不止是控制。”顾老的声音异常沉重，他取过那枚骨珠，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符号，“李废妃提及‘标记’，刀疤脸恐惧‘魇的标记’……老夫曾在一本极其古老的邪术残篇上见过类似记载……西域有种秘传邪法，以特定八字、体质的童女为‘材’，以秘药淬炼其骨，刻以符文……制成的法器，能惑人心智，甚至……窃取生机，反哺施术者。”
窃取生机？！反哺施术者？！
沈青梧猛地想起李废妃疯喊的“长生”！皇上追求的长生！王崇明献上的“璇玑瓶”！
难道……那根本不是什么仙家宝物，而是进行这种邪恶献祭和反哺的核心媒介？！所谓的“长生”，是建立在无数无辜少女的尸骨之上的？！
巨大的愤怒和恶心感让她几乎呕吐出来！
“畜生！”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浑身因极致的恨意而发抖。
“静心苑，就是他们的‘窑’和‘祭坛’。”顾老眼神冰冷，“那白色的火，恐怕也不是凡火。那些被控制的女孩，既是维持邪术的‘灵胚’，恐怕……也是最终被炼制成人骨法器的‘材料’。”
他顿了顿，看向内室方向：“青璎丫头能提前清醒，一是因你及时打断，二是她年纪虽小，心志却比寻常孩子坚韧，潜意识一直在抵抗。否则……”
否则，青璎也可能变成这样一颗珠子！沈青梧后怕得几乎站立不稳。
“那个主祭者！”她猛地想起，“他的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顾老目光一凝，“仔细想想！”
沈青梧闭上眼，拼命回忆那张苍白瘦削的太监脸孔。深宫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翻涌……忽然，她猛地睁开眼！
“是他！慎刑司的副掌司，钱德海！以前每逢宫宴或大典，他都会在外围负责一部分侍卫调度安排，我随父亲入宫时，远远见过几次！因为他是少数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阴冷的太监，所以我有些印象！他怎么会……”
慎刑司的副掌司，竟然是“魇”字号的主祭者？！这简直骇人听闻！慎刑司掌管宫刑法，权力极大，他若真是“魇”字号的核心成员，那这张网在宫中的渗透，已经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钱德海……”顾老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这就对得上了。慎刑司，确实是最好的掩护。既能处理‘不听话’的人，又能利用职权，暗中搜罗他们需要的‘灵胚’。”
就在这时，那名精干仆妇从内室走出，脸色凝重地对顾老低语了几句。
顾老眉头紧锁：“果然如此……”
他转向沈青梧：“哑姑检查过了，青璎体内被下了一种极阴寒的迷药，能使人神智昏沉，便于控制。但更重要的是，她在青璎的膝盖旧疤下方，发现了一个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针孔！周围皮肤有细微的僵硬感，似有异物。”
针孔？！异物？！
沈青梧立刻想到那些被称作“标记”的特征！
“是……是那种符号？”她声音发颤。
顾老沉重地点头：“恐怕是的。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标记并初步‘连接’灵胚，方便后续的控制和炼制。青璎的月牙疤痕，恰好符合他们的某种‘要求’。”
幕后黑手，不仅手段残忍，心思更是缜密恶毒到了极点！
“我们必须立刻将钱德海的身份和静心苑的真相揭发出去！”沈青梧急道，“还有这颗人骨佛珠，就是铁证！”
“揭发？向谁揭发？”顾老冷笑一声，“陛下？他可能就是最终受益者，或者至少是默许者。王崇明？他就是主谋之一。御史台？程御史刚刚‘意外’查到永盛杂货铺，现在恐怕已经自身难保。至于这颗珠子……”
他拿起那颗人骨佛珠：“这东西邪性得很，寻常人根本不会信，反而会打草惊蛇。而且，钱德海落入刘总管和王管事手中，你以为他还能活到开口指认王崇明甚至更高层的时候吗？”
沈青梧的心瞬间凉了下去。是啊，刘总管和王管事来得那么“及时”，分明就是去灭口和收拾残局的！钱德海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死无对证！
“难道……就这么算了？！”她不甘地握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算了？”顾老眼中闪过一抹锐利如鹰隼的光芒，“恰恰相反。钱德海死了，但他经营多年，必然留下痕迹。尤其是慎刑司这种地方……他死了，反而会空出一个位置，也会让一些原本被他压制的牛鬼蛇神，蠢蠢欲动。”
他踱步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纸：“刘总管和王管事急着灭口，清理现场，反而会留下更多破绽。静心苑被我们这么一闹，‘魇’字号必然阵脚大乱，许多暗线会被迫启动或切断……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的笔尖蘸墨，快速写下几个名字和代号。
“当务之急有三。”他沉声道，“第一，利用我们在宫中的暗线，散播钱德海‘因急病暴毙’的消息，同时暗中观察慎刑司以及宫内各方势力的反应，尤其是那些与钱德海过往甚密、或有可能接替他位置的人！”
“第二，查！彻底清查钱德海在宫内宫外的所有关系网、财产、以及他经手过的所有卷宗！特别是涉及年幼宫人或罪奴莫名死亡、失踪的旧案！这里面，一定还藏着更多‘灵胚’和受害者！”
“第三，”他目光转向沈青梧，“这颗人骨佛珠，和瓷片上的符号……它们之间必然有更深层次的联系。‘魇’字号如此看重这三个符号，绝不仅仅是为了控制。李废妃和刀疤脸都提及‘秘道’……或许，它真的存在，但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
他拿起那颗人骨佛珠，对着灯光仔细观看那诡异的符号：“这东西邪门，或许……也能反过来成为我们追踪他们的罗盘。”
沈青梧看着顾老沉着布局，心中的慌乱和无力感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敌人庞大而邪恶，但并非无迹可寻。钱德海的暴露，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先生，我能做什么？”她问道，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
顾老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你需要照顾好你妹妹。然后……”
他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准备好，重回那座皇宫。不过下一次回去，你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罪奴沈青梧。”
他指了指桌上那枚刻着青鸢的铜钱。
“而是，暗市商人‘青鸢’。”
窗外，天色已大亮，阳光刺破晨雾，却照不进这深院中依旧弥漫的浓重阴影。
一场在深宫阴影中展开的反击，即将悄然开始。而沈青梧，将手持邪器，以新的身份，重返龙潭虎穴。
浓烟与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顾老的人显然对此地地形极熟，即便带着沈青梧和虚弱不堪的青璎，依旧如同鬼魅般，在禁卫合围之前，悄无声息地遁出了静心苑，沿着早已规划好的隐秘路径迅速撤离。
身后，刘总管气急败坏的呵斥声和王管事尖利的指挥声越来越远，最终被呼啸的山风彻底吞没。
一路无话，只有急促的喘息和青璎偶尔发出的、饱含恐惧的啜泣。沈青梧紧紧抱着妹妹，感受到她瘦小身体不住的颤抖，心如同被刀绞一般。那白色火焰、诡异嗡鸣、人骨佛珠……这一切给年幼的青璎留下了何等恐怖的阴影？
直到天色蒙蒙亮，众人才安全返回那座位于京城陋巷深处的静谧小院。
院内，油灯早已点亮。顾老脸色沉凝，吩咐那精干仆妇：“带青璎姑娘去洗漱安顿，用安神汤，让‘哑姑’仔细看看，有无大碍。”哑姑是顾老麾下精通医术的女子，平日深居简出。
仆妇小心地从沈青梧怀中接过依旧惊惶不安的青璎，柔声安抚着走向内室。
沈青梧想跟去，却被顾老叫住：“让她先静一静。你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沈青梧一直紧紧攥着的右手上——那里，握着那颗从静心苑带出来的、刻着诡异符号的人骨佛珠。
沈青梧摊开手掌。那颗被摩挲得光滑、却冰凉刺骨的骨骸珠子，在灯下泛着惨白的光泽。上面那个微小的、扭曲的符号，此刻看得更加清晰，与她怀中那两片瓷片上的符号同源，却又更加复杂邪异。
“人骨……竟然是人骨……”沈青梧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恶心，“他们用那些女孩……”
“恐怕不止是控制。”顾老的声音异常沉重，他取过那枚骨珠，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符号，“李废妃提及‘标记’，刀疤脸恐惧‘魇的标记’……老夫曾在一本极其古老的邪术残篇上见过类似记载……西域有种秘传邪法，以特定八字、体质的童女为‘材’，以秘药淬炼其骨，刻以符文……制成的法器，能惑人心智，甚至……窃取生机，反哺施术者。”
窃取生机？！反哺施术者？！
沈青梧猛地想起李废妃疯喊的“长生”！皇上追求的长生！王崇明献上的“璇玑瓶”！
难道……那根本不是什么仙家宝物，而是进行这种邪恶献祭和反哺的核心媒介？！所谓的“长生”，是建立在无数无辜少女的尸骨之上的？！
巨大的愤怒和恶心感让她几乎呕吐出来！
“畜生！”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浑身因极致的恨意而发抖。
“静心苑，就是他们的‘窑’和‘祭坛’。”顾老眼神冰冷，“那白色的火，恐怕也不是凡火。那些被控制的女孩，既是维持邪术的‘灵胚’，恐怕……也是最终被炼制成人骨法器的‘材料’。”
他顿了顿，看向内室方向：“青璎丫头能提前清醒，一是因你及时打断，二是她年纪虽小，心志却比寻常孩子坚韧，潜意识一直在抵抗。否则……”
否则，青璎也可能变成这样一颗珠子！沈青梧后怕得几乎站立不稳。
“那个主祭者！”她猛地想起，“他的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顾老目光一凝，“仔细想想！”
沈青梧闭上眼，拼命回忆那张苍白瘦削的太监脸孔。深宫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翻涌……忽然，她猛地睁开眼！
“是他！慎刑司的副掌司，钱德海！以前每逢宫宴或大典，他都会在外围负责一部分侍卫调度安排，我随父亲入宫时，远远见过几次！因为他是少数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阴冷的太监，所以我有些印象！他怎么会……”
慎刑司的副掌司，竟然是“魇”字号的主祭者？！这简直骇人听闻！慎刑司掌管宫刑法，权力极大，他若真是“魇”字号的核心成员，那这张网在宫中的渗透，已经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钱德海……”顾老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这就对得上了。慎刑司，确实是最好的掩护。既能处理‘不听话’的人，又能利用职权，暗中搜罗他们需要的‘灵胚’。”
就在这时，那名精干仆妇从内室走出，脸色凝重地对顾老低语了几句。
顾老眉头紧锁：“果然如此……”
他转向沈青梧：“哑姑检查过了，青璎体内被下了一种极阴寒的迷药，能使人神智昏沉，便于控制。但更重要的是，她在青璎的膝盖旧疤下方，发现了一个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针孔！周围皮肤有细微的僵硬感，似有异物。”
针孔？！异物？！
沈青梧立刻想到那些被称作“标记”的特征！
“是……是那种符号？”她声音发颤。
顾老沉重地点头：“恐怕是的。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标记并初步‘连接’灵胚，方便后续的控制和炼制。青璎的月牙疤痕，恰好符合他们的某种‘要求’。”
幕后黑手，不仅手段残忍，心思更是缜密恶毒到了极点！
“我们必须立刻将钱德海的身份和静心苑的真相揭发出去！”沈青梧急道，“还有这颗人骨佛珠，就是铁证！”
“揭发？向谁揭发？”顾老冷笑一声，“陛下？他可能就是最终受益者，或者至少是默许者。王崇明？他就是主谋之一。御史台？程御史刚刚‘意外’查到永盛杂货铺，现在恐怕已经自身难保。至于这颗珠子……”
他拿起那颗人骨佛珠：“这东西邪性得很，寻常人根本不会信，反而会打草惊蛇。而且，钱德海落入刘总管和王管事手中，你以为他还能活到开口指认王崇明甚至更高层的时候吗？”
沈青梧的心瞬间凉了下去。是啊，刘总管和王管事来得那么“及时”，分明就是去灭口和收拾残局的！钱德海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死无对证！
“难道……就这么算了？！”她不甘地握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算了？”顾老眼中闪过一抹锐利如鹰隼的光芒，“恰恰相反。钱德海死了，但他经营多年，必然留下痕迹。尤其是慎刑司这种地方……他死了，反而会空出一个位置，也会让一些原本被他压制的牛鬼蛇神，蠢蠢欲动。”
他踱步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纸：“刘总管和王管事急着灭口，清理现场，反而会留下更多破绽。静心苑被我们这么一闹，‘魇’字号必然阵脚大乱，许多暗线会被迫启动或切断……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的笔尖蘸墨，快速写下几个名字和代号。
“当务之急有三。”他沉声道，“第一，利用我们在宫中的暗线，散播钱德海‘因急病暴毙’的消息，同时暗中观察慎刑司以及宫内各方势力的反应，尤其是那些与钱德海过往甚密、或有可能接替他位置的人！”
“第二，查！彻底清查钱德海在宫内宫外的所有关系网、财产、以及他经手过的所有卷宗！特别是涉及年幼宫人或罪奴莫名死亡、失踪的旧案！这里面，一定还藏着更多‘灵胚’和受害者！”
“第三，”他目光转向沈青梧，“这颗人骨佛珠，和瓷片上的符号……它们之间必然有更深层次的联系。‘魇’字号如此看重这三个符号，绝不仅仅是为了控制。李废妃和刀疤脸都提及‘秘道’……或许，它真的存在，但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
他拿起那颗人骨佛珠，对着灯光仔细观看那诡异的符号：“这东西邪门，或许……也能反过来成为我们追踪他们的罗盘。”
沈青梧看着顾老沉着布局，心中的慌乱和无力感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敌人庞大而邪恶，但并非无迹可寻。钱德海的暴露，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先生，我能做什么？”她问道，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
顾老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你需要照顾好你妹妹。然后……”
他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准备好，重回那座皇宫。不过下一次回去，你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罪奴沈青梧。”
他指了指桌上那枚刻着青鸢的铜钱。
“而是，暗市商人‘青鸢’。”
窗外，天色已大亮，阳光刺破晨雾，却照不进这深院中依旧弥漫的浓重阴影。
一场在深宫阴影中展开的反击，即将悄然开始。而沈青梧，将手持邪器，以新的身份，重返龙潭虎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