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的院墙
黑色轿车消失在晨光里的瞬间,宋迦突然攥紧了沈梦芷的手,指尖冰凉:“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医院的大门,好像和刚才不一样?”
众人转头看向身后的医院大门——原本锈迹斑斑的铁门,此刻竟泛着崭新的银亮色,门楣上“仁心医院”的牌匾,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二十年前的旧款,甚至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从原本的一对变成了一只,另一只的位置留着新鲜的凿痕,像是刚被拆走。
“怎么会这样?”沈梦芷往后退了半步,脚腕突然撞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之前在地下室捡到的穿衣镜碎片。碎片里映出的医院,哪是什么晨光中的模样,分明是深夜里灯火昏黄的景象,镜中的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道半透明的影子——是第一任林晚的白骨轮廓。
时惊逸猛地抬手看手腕,淡金色的钟形印记正在发烫,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日期栏赫然显示着“2004年7月15日”——正是第一任林晚被封进墙里的那天。“我们没逃出去,”他的声音发颤,“我们被困在诅咒的时间循环里了。”
祁珞突然冲向医院大门,双手抓住铁门栏杆用力摇晃,可铁门纹丝不动,栏杆上甚至渗出淡绿色的液体,沾在他的手背上,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不可能!我们明明已经关闭了诅咒!”他回头看向桑玗,“戒指呢?你外婆不是说戒指能关闭诅咒吗?”
桑玗举起掌心的戒指,银戒上的淡金色纹路正在慢慢褪色,变回原本的银色:“戒指在失效,”她突然想起石室里那本病历上的话,“‘戒在心在,咒不在’——难道关闭诅咒的关键不是戒指,是我们自己?”
话音未落,医院里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里闪烁,透过窗户映在众人脸上。沈梦芷的母亲突然捂住胸口,脸色惨白:“是‘记忆清除剂’的警报!当年‘李’(祁珞爷爷)就是用这个警报,把医院里的人都赶出去,然后封死了地下室!”
“我们得进去看看!”宋迦捡起地上的穿衣镜碎片,“镜子能照出诅咒的本体,说不定能找到循环的出口。”众人跟着他冲进医院,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的时钟在倒着走,指针从“6:00”慢慢退回“5:59”“5:58”……
走到护士站时,桑玗突然停住脚步——护士站的抽屉里,正放着一本崭新的日记,封面上的钟形图案,和之前燃烧的日记一模一样。她伸手翻开日记,第一页的字迹竟和自己的笔迹分毫不差:“7月15日,我在地下室见到了外婆的白骨,她让我把戒指放进第五个凹槽,可我知道,那是陷阱。”
“这不是我写的!”桑玗猛地合上日记,指尖却沾到了日记里夹着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五个孩子,站在医院的花园里,每个孩子的胸前都别着迷你护士牌,上面写着“林晚”二字。最右边的孩子,嘴角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和祁珞的疤痕一模一样;左边第二个孩子,锁骨处有一道浅疤,正是桑玗的位置。
“是我们小时候!”时惊逸指着照片中间的孩子,“这个是我,我手里还拿着和现在一样的手表!”沈梦芷看着照片里左边第一个孩子,眼眶泛红:“这个是我,我妈妈说过,我小时候在医院住过一段时间,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祁珞突然抢过照片,指尖划过照片上的医院花园:“这里的假山,和我爷爷书房里的照片一模一样!他说那是他年轻时和朋友玩的地方,原来……是和我们!”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过来,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之前开车离开的人一模一样。“你们终于发现了,”男人摘下口罩,嘴角有一道黑色的疤痕,和桑玗之前的黑疤相同,“这个医院,是‘李’家族的‘咒笼’,一旦进来,就会永远困在7月15日这一天,重复当年的事。”
“你是谁?”宋迦握紧了手里的碎片,碎片里映出男人身后的影子,竟是“李”医生的轮廓。男人笑了笑,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黑色戒指:“我是‘李’的最后一个后代,也是这个‘咒笼’的看守者。你们以为解除了诅咒,其实只是触发了循环——每一次你们‘逃出去’,都会回到7月15日的清晨,重新开始。”
桑玗突然举起手里的戒指,银戒上的纹路重新亮起淡金色:“你撒谎!外婆说戒指能关闭诅咒,她不会骗我!”男人却摇了摇头,伸手指向走廊的窗户——窗外的晨光正在慢慢变暗,重新变成深夜的模样,“你外婆没骗你,可她没告诉你,关闭诅咒需要‘祭品’——当年她是祭品,现在,该你们选一个人当祭品了。”
“祭品?”祁珞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什么祭品?”男人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和地下室棋盘一样的图案,只是五个凹槽旁,多了一行小字:“咒笼破,需一命祭咒,余者方得生”。
“就是字面意思,”男人将纸扔在地上,“你们五个人里,必须有一个人自愿留在这个循环里,永远重复7月15日,其他人才能真正逃出去。如果没人愿意,你们就会永远困在这里,直到意识被诅咒吞噬,变成新的‘墙里人’。”
走廊的墙壁突然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和地下室的血溪一模一样,液体顺着墙壁流下,在地面汇成了五个名字:祁珞、桑玗、沈梦芷、宋迦、时惊逸。每个名字旁,都浮现出一道细小的血线,像是在倒计时。
“没时间了,”男人后退一步,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你们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后,血线会缠上你们,到时候,谁都逃不掉。”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里,只剩下墙上的时钟,还在倒着走,指针已经退回了“5:30”。
桑玗看着地上的名字,突然笑了:“我选我,”她转头看向众人,眼底带着坚定,“我是外婆的孙女,是‘李’家族的后代,这个诅咒,本该由我来结束。”
“不行!”祁珞猛地抓住她的手,“我是祁家的后代,当年是我爷爷犯的错,该由我来当祭品!”宋迦和时惊逸也跟着开口,纷纷要当祭品,沈梦芷更是拉着母亲的手,说要和母亲一起留下。
地上的血线越来越粗,已经缠上了他们的脚踝,传来一阵刺骨的冷。沈梦芷的母亲突然叹了口气,轻轻推开沈梦芷:“都别争了,”她看向众人,“当年我没保护好外婆,没阻止‘李’,这个祭品,该由我来当。”
她刚要往前迈步,桑玗突然拉住她:“阿姨,不行!你还有梦芷,你不能留下!”可沈梦芷的母亲却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沈梦芷的头发:“梦芷已经长大了,她能照顾好自己。”她转头看向地上的名字,深吸一口气,朝着自己的名字走去。
就在她的脚尖碰到名字的瞬间,地上的血线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妈!”沈梦芷哭喊着冲过去,却被红光挡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
“记住,”母亲的声音带着释然,“好好活下去,别再被诅咒困住……”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地上的血线开始慢慢退去,走廊里的时钟也停止了倒走,重新开始正常转动,指向了“6:00”。
医院大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光亮,众人冲向大门,发现铁门已经变回了原本的锈迹斑斑,门楣上的牌匾也恢复了原样,窗外的晨光,正真实地洒在他们身上。
“我们……逃出来了?”时惊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淡金色的印记已经消失。桑玗低头看向掌心的戒指,银戒上的纹路也变成了淡金色,不再褪色。
可就在他们走出医院大门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沈梦芷的哭声——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是刚才从护士站带出来的那张,照片上原本站在左边第一个的孩子(沈梦芷),此刻竟变成了沈梦芷母亲的模样,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桑玗突然回头看向医院,医院的窗户里,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沈梦芷的母亲,她正对着他们挥手,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
众人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那道身影慢慢消失,心里五味杂陈。他们知道,他们终于逃出来了,可沈梦芷的母亲,却永远留在了那个循环的7月15日,成为了永远的祭品。
远处的天边,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照亮了整个城市。祁珞握紧了桑玗的手,宋迦拍了拍时惊逸的肩膀,沈梦芷则紧紧攥着手里的照片,泪水慢慢滑落。
他们终于逃出来了,可这场关于“林晚”的赌局,却永远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