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

林昭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窗外的雨幕。

纪恒突然站起来。

纪恒："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她快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的一角。雨还在下，街道上空无一人。

林昭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这个总是表现得坚强果断的女人，此刻却显得格外脆弱。

林昭："你不用..."

林昭刚开口又停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恒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纪恒："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在意你。但是林昭，有些事……不是你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屋子里陷入沉默。只有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和水壶咕嘟咕嘟的声响。

纪恒："你知道吗，"

纪恒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

纪恒："刚才在井下，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那种感觉...比我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可怕。"

林昭看着她，第一次认真地注视这张和自己纠缠了这么久的脸。

雨声渐大，屋内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分。

纪恒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纪恒："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纪恒的声音很低。

纪恒："至少...在你完全康复之前。"

林昭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丝期待，也有一丝害怕被拒绝的惶恐。这种表情在纪恒脸上出现，显得格外不真实。

窗外的雨还在下。

屋内，两个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女人静静地对视着。

林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毛毯边缘。那层深蓝色的织物有些粗糙，摩擦着她的指尖，带着消毒水味的纤维一根根翘起。

煤油炉上的水壶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纪恒快步过去关火，背影在昏黄灯光下拉得很长。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是还没从井下的惊魂里缓过来。

林昭看着她颤抖的手指。那只手正试图把滚烫的水壶放在桌上，却在半空中晃了一下。水溅出来几滴，在木桌上洇出暗色痕迹。

纪恒转身靠着桌子。她的手指紧紧扣住桌沿，指节发白。

纪恒："林昭，你总是这样，遇到事就一个人扛。可你知道我有多怕吗？每次你消失，我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风卷着雨水敲打玻璃，在窗上蜿蜒出扭曲的轨迹。

林昭："我不是..."

纪恒："你就是！"

纪恒的声音比外面的雨还要急。

纪恒："你把自己关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就像现在这样。"

林昭愣住了。她看见纪恒的眼角泛起红潮，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缺口。

纪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发烧是故意的？"

纪恒向前走了两步。

纪恒："你想让我相信你真的需要帮助，好让我放松警惕。但林昭，我比谁都清楚，你最擅长的...就是骗人。"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煤油炉上水壶底部残留的水珠，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林昭感觉胸口像被什么压住了。她想否认，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疼。那些精心设计的谎言，此刻像是被撕开了口子。

林昭："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纪恒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雨声中，她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纪恒："因为我比你更会演戏。"

纪恒伸手掀开毛毯的一角。

林昭突然看见纪恒的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擦伤，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纪恒："林昭，你知道吗？"

纪恒的声音忽然轻柔下来。

纪恒："刚才在井下，我其实可以抓住绳索的。但我想，如果这是你选择的结局，那……我也陪你一起。"

外面的风猛地掀动窗帘。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纪恒脸上的泪痕。

林昭："你..."

她刚开口，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纪恒立刻扶住她的肩膀。那只手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让林昭整个人都绷紧了。

纪恒："别说话。"

纪恒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

纪恒："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但林昭知道，这场对话远没有结束。她能感觉到纪恒掌心的颤抖，那是一种深沉的恐惧。

……

半年后。

林昭站在医院的长廊上，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她望着病房里熟睡的纪恒母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纪恒从病房里走出来，轻轻带上门。

纪恒：“谢谢你，林昭。”

她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林昭点点头，没说话。

纪恒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

纪恒：“我妈醒来的时候，一直念叨你。”

林昭挑了下眉。

纪恒：“她说你长得特别好看，还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林昭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

林昭：“你妈妈挺有意思的。”

她们在走廊尽头找了两张椅子坐下，中间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窗外的夜色像一汪墨，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纪恒靠在椅背上，轻声说。

纪恒：“林昭，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妈一个人带我，那时候我总觉得她很厉害，什么都不怕。”

纪恒：“结果今天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脸色那么白，我才意识到，原来她……也是会老的。”

林昭没说话，只是把外套脱下来盖在纪恒腿上。

纪恒：“林昭，她醒过来第一句话是问你去哪了。”

林昭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昭：“她刚做完手术，不该想那么多。”

纪恒：“可她就是一直在想。我妈说，是你从那支盗墓团伙手里救下了她。”

纪恒的声音有点哽咽。

纪恒：“她说，林昭是她的...救命恩人。”

林昭低下头，没再说话。

纪恒也没再说话，只是坐在旁边，静静地陪着林昭。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直到天快亮。

护士换药的时候，纪恒母亲醒了。

母亲刚醒来不久，就拉着林昭的手紧紧不放。

“你叫林昭吗？”纪恒母亲牢牢握住她的手，“多好的名字啊。”

她点点头，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

林昭确实救了纪恒的母亲。但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不喜欢被人这么放在心上。

“姑娘，你留下来吧，我想...多看看你。”

林昭笑了笑。

林昭：“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也许是因为纪恒母亲那句“我想多看看你”，也许是因为纪恒那一句“我不怕”。

但她知道，她不能再待太久。

这个世界，终究不是她的归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