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之外，谎言之上

海边的风裹着咸腥味，扑在脸上像刀子。

林昭站在墓碑前，没说话。墓碑很干净，青石打磨得发亮，刻着“顾依白之墓”五个字。旁边还摆着一束白菊，花瓣上沾着晨露。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字。十七岁生日那天，她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昭没回头，就知道是谁。

沈烬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没靠近。他

他穿着黑色风衣，头发被风吹乱了些，眼神却比往常柔和。

沈烬：“我以为你会哭。”

林昭：“我已经哭过了。”

林昭站起身，看着墓碑。

林昭：“在医院那晚，我就已经哭过了。”

沈烬沉默了几秒，然后走近一步。

沈烬：“你想在这里待多久？”

林昭：“我不知道。”

她回答得很诚实，海风吹得更急了，吹起她的衣角。她没穿外套，手臂有些凉，但她没动。

沈烬看着她，忽然伸手想替她拉高衣领，却在半空停住。他收回手，声音低了点。

沈烬：“你冷。”

林昭：“我不冷。”

林昭：“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是透明的。谁都不注意我，谁都不在乎我。只有她……她每天都会来。”

她忽然开口，沈烬一边听着，一边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肩上。也许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林昭没拒绝。

林昭：“她不说话，就坐在那儿。抱着作业，抱着花。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沈烬：“后来呢？”

林昭：“后来我出院了。但她没走。”

海浪拍打着礁石，一声又一声，像是在替人诉说。

沈烬：“走吧，天快黑了。”

林昭没动。

林昭：“我想再待一会儿。”

沈烬看着她，最后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留她一个人。

林昭：“顾依白。”

她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你说，等你长大，你就会嫁给我，或者你来娶我。”

眼泪又落下来了，她低声说。

林昭：“你走了，可我没忘了你。”

她蹲下身，把白菊拿起来，抱在怀里。

林昭：“我该走了，以后……我会常来看你。”

“回去吧。”

沈烬点头，走在她身边。

两人并肩走在海边小道上，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到了车上，沈烬为她打开车门，她坐进去，他关上门，绕到另一边坐下。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后视镜里，墓碑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林昭靠在座椅上，闭上眼。沈烬看着前方，忽然开口。

沈烬：“你今天哭了两次。”

林昭：“嗯。”

沈烬：“比我认识你以来都多。”

她没否认。

沈烬：“以后……还会哭吗？”

林昭：“我不知道。”

沈烬没再说话，车子继续向前，驶向城市的方向。

第二天晚上，林昭接到秦京勋的电话。

“你在哪？”她的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

“在家。”

“我要过来。”

“有事？”

“有事。”秦京勋顿了一下，“关于顾依白的事。”

林昭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你来吧。”

半小时后，秦京勋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一件深色风衣，妆容精致，眼神却有些疲惫。

“进来。”林昭开门让她进来。

秦京勋走进屋，在沙发上坐下。她看着林昭，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说吧。”林昭坐在她对面。

秦京勋：“顾依白……她真的死了吗？”

林昭：“什么意思？”

秦京勋：“我查了当年的医院记录，顾依白七岁那年确实住院了，但……出院时间是三个月后。”

林昭：“这有什么问题？”

秦京勋：“问题在于，三年后，她再次住院。这一次，她没出院。”

林昭：“你是说……顾依白七岁时住院，是假的？”

秦京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份记录有问题。住院时间对不上。”

林昭：“你想说什么？”

秦京勋深吸一口气。

秦京勋：“我想说，顾依白可能……根本没死。”

林昭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林昭：“不可能。”

秦京勋：“那几个疯子的话你也信？”

秦京勋：“他们为了你，什么事做不出来？”

林昭没说话。

秦京勋：“你有没有想过，顾依白如果真的死了，为什么你毫不知情，为什么没人见过她的遗体？为什么连葬礼都没有？”

林昭沉默，秦京勋压低声音。

秦京勋：“我去查过，顾依白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家私人疗养院。之后，她就消失了。”

林昭：“你是说……她被人藏起来了？”

秦京勋：“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顾依白的死亡，并没有确凿证据。”

林昭：“你是想告诉我……她还活着？”

林昭看着她，眼神有些失焦。

秦京勋：“我只是告诉你，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林昭没再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风吹动窗帘，发出轻微的响声。

林昭：“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秦京勋看着她，欲言又止。

林昭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窗外，夜色正浓。

林昭盯着电脑屏幕，光标在空白的搜索框里闪烁。

她已经坐了两个小时。手机静音放在手边，秦京勋留下的那份文件摊开在茶几上，角落被她无意识折出一道裂痕。

窗外的风还在吹，窗帘轻轻摇晃。房间里只有空调运转的嗡鸣。

她终于敲下第一个字。

**顾依白**

光标跳到下一行。

她停顿了一下，又打下：

**七岁 住院记录**

搜索结果出来得很快。

林昭点开第一条，页面加载缓慢，是旧医院的档案扫描件。字迹有些模糊，她眯起眼睛看。

时间、姓名、病房号……她突然皱眉。

页面上的“出院日期”和秦京勋说的一模一样——三个月后。

但“入院原因”那栏写着：**急性肺炎**

她翻出手机，给沈烬发了条消息：

顾依白七岁那年，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

过了很久，才收到回复：

是肺炎，很严重。

她盯着这条消息，手指收紧，不对劲。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拉开最下层的抽屉，拿出一个铁盒。

盒子里放着几张泛黄的照片，一张生日卡片，还有一张医院的便签纸。纸角已经卷起，上面是顾依白的字迹：

昭昭，我明天就能出院了。等你来看我。

那是她最后一次写给她的话，她轻轻展开那张纸，仔细看。字迹歪斜，像是写得很急。她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顾依白从不写错别字，可这张纸上，“出院”两个字写成了“出愿”。

她从未在意过，现在却觉得，这像是一种暗示。林昭猛地站起来，把铁盒合上，心跳快得不像话。

她抓起外套，冲出门。沈烬开门时，眉头皱得很紧。

沈烬：“你怎么来了？”

林昭：“我要见楚煦九。”

林昭站在门口，语气不容拒绝。

沈烬没动。

林昭：“因为我现在需要答案，关于顾依白的。”

沈烬沉默了几秒，侧身让她进来。

客厅里，楚煦九正在喝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杯子。

林昭：“你知道些什么？”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眼沈烬，沈烬点头。

楚煦九：“顾依白确实没死，但她不能回来。”

林昭：“为什么？”

楚煦九站起身，走到窗边。

楚煦九：“因为她不是顾依白。”

空气仿佛凝固，林昭愣住：“你说什么？”

楚煦九回头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可怕。

楚煦九：“顾依白，早就死了。”

楚煦九：“七岁那年，她就死了。”

楚煦九：“后来的那个人……是他姐姐，顾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