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涂山璟的天马掠过五神山巅时，阿念回首望去。那座承载了她前世孤寂的宫殿在晨光中渐渐远去，如同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怕吗？”涂山璟的声音混在风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阿念闻言手指攥紧，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怕什么？怕父王震怒？怕玱玹追杀？”她突然笑起来，眼角有泪光闪烁，“比起困在金笼子里做一辈子装饰，我宁愿当个亡命之徒。”

天马穿过云层，降落在清水镇外的密林。涂山璟解下自己的斗篷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先在这里暂避风头。”

阿念盯着他青色衣襟上暗纹的涂山狐徽，忽然问道：“为什么帮我？”她记得前世这个人与小夭情深义重，可小夭前世不甚打碎了相柳托她送给小夭的大肚娃娃，知道了一切，撇下涂山璟，说什么也要去找相柳，涂山璟不放心小夭，去寻小夭，最后为护小夭而丧生，最终却落得那般下场。

涂山璟正在生火的手顿了顿。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睫毛的阴影投在鼻梁：“那日你让我走时，眼里的神情...”他抬眼看她，“像极了我昔日被追杀，流落清水镇时的情景。”

夜风穿过林间，带着初春的寒意。阿念抱膝坐在火堆旁，看着火星噼啪炸开。重活一世她才明白，前世自己对玱玹的执念，不过是幼鸟破壳时见到的第一抹光。

阿念小口咬着饼子，突然被噎住。涂山璟连忙递来水囊，轻拍她后背。这般笨拙的照顾，与前世那个八面玲珑的涂山族长判若两人。

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阿念望着眼前人温柔的眉眼，忽然想起前世听闻他被小夭所伤后的模样。那时的涂山璟眼里的光都熄灭了，像座冰雕的偶人。

“涂山璟。”她鬼使神差地开口，“若有一日你爱上什么人，千万别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火堆突然爆出个火星。涂山璟凝视着她被火光映红的脸颊，许久才道：“好。”

三日后，清水镇的茶寮里，说书人正绘声绘色地讲着皓翎王姬和西炎王大婚的轶闻。阿念戴着面纱，听邻桌的商人议论纷纷。

涂山璟将新买的杏脯推到她面前：“尝尝？青丘的特产。”

阿念捻起一颗放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前世的她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坐在市井陋巷里，与曾经最讨厌的人分享一包零嘴。

阿念愕然抬头，正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坚定让她想起前世听闻的一个传闻——涂山璟为寻小夭，曾孤身穿越北冥冰川。

“为什么...”她声音发颤，“要为我冒这个险？”

涂山璟轻轻拂去她发间的落花：“就当是...报答王姬那日的‘不杀之恩’。”

阿念望着商队扬起的尘土，忽然觉得这一世的光景，或许会比前世精彩得多，她真庆幸，她能有重来一次的光景，可以换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