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忱

说回明昭的表白，明昭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赤水玉安的任何回应。女孩子终归脸皮薄，眨眼间就红了眼圈，咬着唇将东西一把塞进面前人的怀里，转身就跑。粉色的裙摆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弧线，发间的海棠花随着她的动作飘落在地。

“王姬！”玉安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她，却只抓住了一缕飘散的香气。他低头看着手中歪歪扭扭的糕点，每一块都形状各异，却莫名透着可爱。

第二日清晨，清樾早早候在明昭寝殿外。见妹妹红肿着眼睛出来，他难得主动开口：“玉安昨日吃坏东西，腹部一夜都在隐隐作痛。”

明昭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很快蓄满泪水：“是我...是我昨日做的糕点害的吗？”她声音发颤，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清樾看着妹妹自责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太医也说是一定与你送的糕点......，”

可明昭哪里听得进去？未等清樾说完，她已经提起裙摆飞奔而去。粉色的身影穿过重重宫门，惊起一路飞鸟。

赤水府内，玉安正靠在床头喝药。他昨日确实腹痛，却是因为紧张过度，加上夜里辗转反侧着了凉。药刚喝到一半，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玉安！”明昭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发丝凌乱，脸颊因奔跑而泛着红晕。她一眼看见玉安苍白的脸色，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丰隆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挽清连忙起身想拦住明昭，却见小姑娘已经扑到床前。

“我错了，你千万不要有事。”明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紧紧抓住玉安的衣袖，“你若有事，我绝不独活！”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得满室寂静。丰隆瞪大眼睛看向妻子，挽清也惊得掩住了唇。连一向稳重的侍从们都僵在了原地。

玉安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手中的药碗差点拿不稳："王姬...您...我..."

“那些糕点我该尝过在...”明昭抽抽搭搭地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我以为不会有事...”

玉安这才明白她怎么了，连忙放下药碗：“不是糕点的问题！王姬做的糕点很好吃，真的！”他手忙脚乱地想找帕子给明昭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紧张得连帕子都找不到了。

丰隆终于回过神来，轻咳一声，说了善意的谎言：“明昭啊，玉安只是夜里踢了被子...”

“真的吗？”明昭抬起泪眼看向丰隆，又转向玉安求证。

玉安连连点头，情急之下竟抓住了明昭的手：“真的！王姬做的糕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明昭破涕为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这个...给你。”香囊上歪歪扭扭地绣着两只鸟，依稀能看出是鸳鸯的模样。

玉安接过香囊，指尖微微发抖。他珍而重之地将它贴在胸前：“谢谢王姬。”

这件事传到了阿念的耳朵里，她正在批阅奏章。听完侍女的禀报，她先是确定自己的女儿没有受委屈之后，才合理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给明昭看那么多话本子，以至于阿念，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让棠梨接触话本子。

阿念扶额长叹：“我是不是不该给她看那么多话本子？”

涂山璟从身后环住她，低笑道：“像你。”

阿念转身捶他：“我哪有这么...”

“当年在清水镇，是谁追着玱玹跑？”涂山璟挑眉，眼中满是促狭。

阿念耳根一热，正要反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道：“不行，得让棠梨少看些话本子，免得学她姐姐。”

可不管怎么说，明昭这颗简单又赤忱的心，终究打动了所有人。当丰隆带着玉安正式来求亲时，阿念早已准备好了应允的诏书。

“只要两情相悦，比什么都强。”阿念对涂山璟说，眼中满是温柔。

去岁年底，晏清和羲和锦琛完婚。这一年年初，清樾娶了皓翎青珩部的大小姐青珩岁穗——馨悦和句芒的女儿。转眼又到了明昭的婚期。

五神山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阿念站在高台上，望着下面热闹的人群。涂山璟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映着满山灯火：“阿念，我们成婚的时候，也是这样。”

阿念靠在他肩头，轻声道：“比这更热闹。”她忽然想起什么，笑着补充，“那会儿你可紧张了，连交杯酒都洒了一半。”

涂山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现在不会了。”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桃花的芬芳。礼乐声中，明昭身着嫁衣缓缓走来，身旁是同样喜服加身的玉安。两个年轻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执手相望。

阿念看着女儿明媚的笑颜，忽然觉得时光飞逝。那个曾经追在她身后要糖吃的小丫头，如今也要为人妻了。她下意识握紧涂山璟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些美好的时光。

“在想什么？”涂山璟轻声问。

阿念望着远处的新人，柔声道：“在想我们的孩子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涂山璟眸光一软，将她搂得更紧：“因为他们有最好的榜样。”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五神山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