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

皓翎王宫的昭阳殿内，竹简堆积如山。阿念伏案批阅奏章，朱笔在竹简上勾画，时而蹙眉，时而展颜。窗外春光正好，一树海棠开得正盛，却无人欣赏。

“陛下，这是古邱城学府送来的学子名录。”侍女轻声禀报，将一卷厚重的竹简放在案几上。

阿念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刚要伸手去拿，一双温热的手掌已经覆上她的肩膀，力道适中地揉捏起来。

“歇会儿。”涂山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阿念放松地靠向身后的人：“还有几本就看完了。”

涂山璟俯身扫了眼案几上的竹简，眉头微蹙：“不用太拼。”

“学府虽说建立百年多，已经步入正轨，但学府事务繁杂。”阿念轻叹，“表哥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

涂山璟不再多言，只是手上的力道又轻柔了几分。阳光透过窗棂，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阿念的发丝被镀上一层金边，衬得肌肤如雪。涂山璟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后敏感的肌肤，惹得她轻颤一下。

“别闹......”阿念耳根微红，拍开他作乱的手，“还有正事呢。”

涂山璟低笑，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青丘刚送来的明前茶，尝尝？”

茶香氤氲，阿念小啜一口，眉眼舒展开来：“好茶。”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上巳盛会的筹备如何了？”

“礼部已安排妥当。”涂山璟在她身旁坐下，“请柬都发出去了，辰荣，赤水、西陵、鬼方、涂山，青龙部，羲和部，常曦部等，还有各大小氏族都会派人参加。”

阿念指尖轻叩案几：“这次盛会，怕是不太平。”

涂山璟眸光微动：“你担心商羊氏？”

“不止。”阿念摇头，“各大氏族都在猜测，这次上巳盛会我会为晏清选王夫。”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晏清抱着一摞竹简走进来，发间海棠花随着动作轻颤：“娘亲，父亲。”

阿念连忙接过女儿手中的竹简：“怎么拿这么多？”

“是各氏族送来参加上巳盛会的名单。”晏清在父母对面坐下，小脸严肃，“赤水氏除了玉安表弟，还有三位旁支子弟；西陵氏来了两位公子；鬼方氏......”

涂山璟挑眉：“看来来人真不少阿？”

晏清耳根微红，低头摆弄衣角。阿念与涂山璟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晏清，娘亲有件事想问你。”

“娘亲是想问王夫之事？”晏清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女儿还小，不急。”

涂山璟轻笑：“六百岁，不小了。”

晏清抿了抿唇，忽然正色道：“女儿想像娘亲一样，先建功立业，再考虑婚嫁。”

阿念心头一震，望着女儿坚定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只是那时的她一心想嫁给玱玹，而晏清却有着更广阔的志向。

“好。”阿念握住女儿的手，“娘亲支持你。”

涂山璟揉了揉晏清的发顶：“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父王和娘亲都站在你这边。”

晏清眼中泛起水光，扑进父母怀中。阳光洒在相拥的一家人身上，温暖而静谧。

正说着，殿外又传来脚步声。蓐收大步走入，身后跟着淑慧：“陛下，商羊岳又来了，这次带了十名族中子弟，说是要拜入学府。”

阿念与涂山璟相视一笑：“看来鱼上钩了。”

蓐收继续道：“他还特意提到，族中有位嫡系公子，箭术天赋极佳，希望能拜在句芒门下。”

“准了。”阿念爽快应下，“不过要按照学府的规矩来，通过考核才能入学。”

淑慧上前一步：“陛下，上巳盛会的礼服已经制好，您要看看吗？”

阿念刚要起身，涂山璟已经先一步站起：“我去安排商羊氏的事，念念去看看礼服吧，别累着了。”

晏清也懂事地告退：“女儿去校场看看樾儿练箭。”

众人散去后，阿念随淑慧来到偏殿。六套华美的礼服整齐悬挂，从庄重的朝服到飘逸的常服，每一件都绣着精致的海棠纹样。

“表姐费心了。”阿念轻抚一件月白色长裙的袖口，那里用银线绣着细小的海浪纹。

淑慧帮她取下外袍：“试试？腰身我特意放宽了些，你近日劳累，怕是瘦了。”

阿念换上礼服，铜镜中的女子雍容华贵，又不失灵动。淑慧为她整理裙摆，忽然压低声音：“晏清的事，你怎么打算的？”

“随她心意吧。”阿念轻叹，“我不想她重蹈我当年的覆辙。”

淑慧了然一笑：“蓐收说，赤水玉安那孩子近日总往王宫跑，名义上是找清樾切磋，眼睛却一直往明昭那边瞟。”

阿念挑眉：“还有这事？”

“年轻人嘛。”淑慧掩唇轻笑，“不过不知道明昭是有意还是无意？”

二人正说着，殿门被轻轻推开。涂山璟走进来，目光落在阿念身上时，眸色陡然加深：“很美。”

淑慧识趣地退下，临走时还带上了殿门。

涂山璟走近，指尖抚过阿念礼服上的绣纹：“累吗？”

阿念摇头，靠在他肩头：“有你在，不累。”

涂山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阿念环着他的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气息。

窗外，海棠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顺着敞开的窗子飘入，落在二人脚边。五神山的春日总是这般美好，而今年的上巳盛会，注定会成为大荒瞩目的焦点。

各大氏族的公子们摩拳擦掌，都想在盛会上崭露头角。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姬殿下，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