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晨光微熹时，阿念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惊醒。她披衣起身，循声来到庭院，只见晏清正骑在少昊肩头，小手高高举着一枝刚摘的海棠花。

“再高些！外祖父再高些！”

少昊稳稳托着小丫头，故意踮起脚尖，惹得晏清惊呼连连。晨露沾湿了他的衣袍，他却浑不在意，眼中满是宠溺。

阿念倚在廊柱边，眼眶微热。记忆中严肃的父王，此刻竟像个寻常人家的祖父般，任由外孙女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看什么呢？”涂山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手掌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阿念靠在他肩头：“父王从前从未这样陪过我。”

阿念鼻尖微酸，眼眶湿润，“小时候父王忙于政务，多数都是玱玹...”

涂山璟轻笑，在她发顶落下一吻：“现在补上也不迟。”

正说着，乳母抱着清樾和明昭走来。两个小家伙刚睡醒，正揉着眼睛。少昊见状，立刻将晏清放下，接过明昭。小丫头一见外祖父就笑了，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清樾在乳母怀里扁着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少昊。

众人忍俊不禁。少昊连忙腾出一只手接过小外孙：“好好好，外祖父一起抱。“”

晏清拽着少昊的衣角，仰着小脸问：“外祖父，今天还讲故事吗？”

“讲。”少昊抱着两个小团子，低头笑道。

早膳后，宫人送来紧急奏折。阿念刚要处理，少昊却伸手接过：“今日父王陪你批。”

“这......”

“怎么？信不过父王？”少昊挑眉，眼中带着几分调侃。

阿念连忙摇头：“只是父王难得回来......”

“去吧。”少昊摆摆手，涂山璟会意，起身走了出去。

五神山的海滩在退潮后会露出一片细软的白沙，点缀着各色贝壳。晏清提着个小篮子，欢快地跑来跑去，不时捡起一枚贝壳炫耀。

“爹爹看！这个像不像月亮？”

“像。”

——

另一边，少昊陪着阿念，父女二人相对无言，阿念忽而想起幼时，一次生辰宴，她因贪玩跑出宴会。在假山后，无意间听到两个洒扫宫女的闲言碎语：

“有一张酷似先王后的脸，一个哑女就一步登天了……”

“看着尊贵身份，不过是个替身生的女儿，也是可怜。”

“若有一日，大王姬找回来，我们这位小王姬可怎么办......”

“听说先王后在世时最爱海棠花，陛下这才在静安娘娘宫里种了满园......”

少昊看着阿念失神，忽然轻声道：“阿念，父王这些年......”

阿念握住他的手，摇摇头：“都过去了。”

少昊望着女儿沉静的侧脸，缓缓道：“你小时候，不爱说话，后来开口说话，有事总喜欢憋在心里......”

阿念指尖微颤，目光落在远处：“那时不懂事。”

“不，是父王做得不够好。”少昊轻叹一声，“我总以为给你最好的衣食住行就够了，却忘了......”

“父王。”阿念打断他，眼中泛起温柔的光，“您给了我最好的童年。那些年您虽忙于政务，但每次我生病，您都会放下一切守在我榻前；每年生辰，您都会亲手为我戴上玉簪......”

少昊怔住，显然没想到女儿记得这些细节。

“至于母妃......”阿念顿了顿，想起静安妃，“我想父王母妃生活了大半辈子，父王心里应该是有母妃的，这就够了。”

少昊看向阿念，拍了拍阿念的肩，“你母妃怀着你的时候身体不好，满朝文武都期待会是一位小王子，然而只有朕的私心却是极其盼望能得一公主的，公主不必承担天下，不必担负黎民苦乐，只需享受朕的疼爱，朕便能将所有未能不务正业的遗憾，都在你身上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