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五神山的清晨，薄雾笼罩着海面，朝阳的光辉穿透云层，洒在青石阶上。阿念站在殿前，望着宫人备好的车驾，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袖中的玉简。

“都安排妥当了？”她侧首问身旁的蓐收。

蓐收点头：“派了最稳妥的侍卫，带了陛下的亲笔信，也备了厚礼。”他顿了顿，低声道，“只是……师父多年隐居西炎山，未必肯回。”

阿念垂眸，长睫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父王若不愿回来，我自不会勉强。但孩子们总该见见外祖父。”

涂山璟抱着明昭走来，小家伙刚睡醒，正揉着眼睛，一见阿念便伸出小手要抱抱。阿念接过女儿，明昭立刻趴在她肩头，软软糯糯的，看得人心软。

“信使已经出发了？”涂山璟问。

阿念点头，伸手替明昭理了理睡乱的头发：“若是顺利，半月后便能到西炎山。”

涂山璟沉吟片刻，握住她的手：“若岳父愿意回来，我亲自去接。”

阿念心头微暖，抬眸看他：“你不介意？”

涂山璟低笑，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他是你的父王，也是我的岳父，何来介意？”

————

十日后，西炎山。

山间云雾缭绕，竹影婆娑。少昊一袭素袍，正坐在溪边煮茶，袅袅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侍卫们恭敬地立于远处，不敢打扰。

信使跪伏在地，双手呈上阿念的亲笔信和礼单：“陛下派臣前来，请您回五神山一叙。”

少昊动作微顿，抬眸看向那封信，封口处印着海棠纹样的火漆，是阿念惯用的印记。他放下茶盏，接过信，指尖轻轻摩挲过字迹。

信不长，字字恳切——

「父王：

女儿不孝，多年未曾侍奉膝下。父王若得闲，盼能回五神山一聚，让孩子们承欢膝前。

阿念 敬上」

少昊凝视许久，忽而轻笑一声，抬眸看向信使：“阿念……如今过得好吗？”

信使连忙道：“陛下与涂山族长恩爱和睦，三位小殿下也都康健活泼。只是……”他犹豫一瞬，“陛下产后体虚，一直挂念您。”

少昊指尖微紧，茶盏中的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

————

又过五日，五神山宫门前。

阿念正教晏清认字，忽听宫人匆匆来报：“陛下！西炎山来信了！”

她心头一跳，接过信筒，指尖竟有些发颤。展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

「三日后归。」

阿念眼眶一热，险些落泪。涂山璟从身后揽住她，温声道：“岳父肯回来，是好事。”

她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吩咐宫人：“去准备父王从前喜欢的茶点，寝殿里的陈设也按旧时布置……”

涂山璟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别急，慢慢来。”

晏清仰着小脸，好奇地问：“娘亲，外祖父是什么样的人呀？”

阿念蹲下身，轻抚女儿的发顶：“外祖父……是世上最温柔的人。”

阿念想起幼时，父王政务忙，她开口说话晚，但父王从来都很有耐心，后来玱玹来了，总是不厌其烦的教她开口，她开口叫的第一句话，也是哥哥，以至于父王酸了许久。

三日后，朝阳初升时，一艘轻舟靠岸。

少昊一袭白衣，踏着晨露而来。阿念早已带着孩子们等在宫门前，见他身影渐近，心头酸涩翻涌，竟一时不敢上前。

少昊站定，目光扫过她，又落在三个孩子身上，最终微微一笑：“阿念，长大了。”

这一声唤，仿佛跨越了漫长岁月。阿念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伏在他肩头哽咽：“父王……”

少昊轻拍她的背，如同她幼时那般。

晏清拽了拽涂山璟的袖子，小声道：“爹爹，娘亲怎么哭了？”

涂山璟揉了揉女儿的发顶，目光柔和：“因为……有些人，见一面，便胜过千言万语。”

————

当夜，少昊坐在庭前，怀中抱着熟睡的明昭。阿念端来茶点，轻声道：“父王尝尝，还是从前的方子。”

少昊接过，抿了一口，笑意温和：“甜了些。”

阿念抿唇一笑：“我特意多放了蜜，父王从前总嫌苦。”

夜风拂过，海棠簌簌而落。少昊抬眸望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忽而道：“阿念，你如今……过得很好。”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阿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涂山璟正带着晏清和清樾在沙滩上捡贝壳，晏清的笑声随风飘来，清脆悦耳。

她轻轻点头，眼中盈满星光：“是，女儿很好。”

少昊微微一笑，低头看着怀中的小明昭，指尖轻抚过她细软的头发。

月光洒落，照亮了归家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