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概说周文王(一)

周文王姬昌(约公元前1152年—公元前1056年),姓姬,名昌,诞生于岐山脚下的岐周(今陕西省岐山县一带)——这片被周人视为“龙兴之地”的沃土,承载着周部落数代人的迁徙与奋斗。他的身世显赫且正统:祖父是带领周部落从豳地(今陕西旬邑)迁至岐周、开启“岐周中兴”的周太王古公亶父;父亲是在商王文丁时期因战功卓著被封为“牧师”(西部诸侯之长),却最终遭文丁猜忌而被杀的季历。作为季历的嫡长子,姬昌自幼便在家族的殷切期望中成长,从懂事起便知晓自己肩负着“延续周部落血脉、振兴周室”的重任。

  商朝末年,帝乙继位后,为缓和与周部落的矛盾(季历之死曾让商周关系紧张),将文丁幼女嫁与姬昌,并正式册封姬昌为“西伯”——掌管西部诸侯的最高爵位,世人因此尊称他为“伯昌”。这一册封不仅让姬昌获得了商朝官方认可的统治合法性,更让他得以借助“西伯”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整合西部诸侯势力,为周部落的崛起铺平了道路。彼时的姬昌虽对父亲之死心怀隐痛,却深知“隐忍方能成事”,他表面对商朝保持臣服,按时缴纳贡赋,实则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改变周部落命运的时机。

  姬昌之所以能成为后世传颂的“圣王”,核心在于他以“仁德”为治国根本,将“爱民、重贤”的理念贯穿于统治始终,这与商朝末年帝辛的暴政形成鲜明对比,也成为周部落吸引民心、汇聚人才的关键。

  岐周地处渭水流域,农业是部落的经济根基,但在姬昌继位前,因长期受犬戎侵扰、商朝赋税压榨,百姓生活困苦——农田荒芜、流民遍地,甚至有老人因无粮可食而饿死街头。姬昌继位后,首要举措便是改善民生:

  尊老爱幼,保障弱势群体:他颁布诏令,规定“七十岁以上老人可由部落供给粮食,五岁以下幼儿可免除家庭赋税”;同时在岐周城内设立“养疾院”,收留孤寡老人与残疾百姓,安排专人照料。每逢秋收后,姬昌还会亲自到田间慰问农夫,查看粮食收成,倾听百姓诉求,这种“亲民事”的举动,让周部落百姓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轻徭薄赋,鼓励农业生产:他废除了商朝强加的“额外贡赋”,将部落赋税从“十分取三”降至“十分取一”;同时组织民众修建水利工程,疏通渭水支流,灌溉周边农田;还亲自推广“垄作制”“选种法”等先进耕作技术,指导农夫识别优良作物种子,提高粮食产量。经过数年治理,岐周的农田从“亩产一石”提升至“亩产两石”,流民纷纷返乡,周部落的人口数量较此前增长了近一倍。

  姬昌深知“治国必先得人”,因此将“招揽贤才”作为重中之重,他打破了当时“贵族世袭为官”的传统,提出“无论出身贵贱,只要有真才实学,皆可重用”的用人理念,以极致的诚意吸引天下英才。

  他招揽贤才的故事,流传最广的便是“渭水访贤”(虽正史记载姜子牙是在周武王时期被重用,但姬昌时期的求贤氛围为其奠定基础),而在他统治期间,确有一大批贤臣归附:

  太颠:原本是西部戎狄部落的谋士,因不满戎狄首领的残暴,听闻姬昌仁德,便投奔岐周。姬昌亲自到城外迎接,任命他为“参军”,让其负责军事谋略,太颠后来在姬昌伐犬戎、征密须的战役中,提出了“诱敌深入”“围点打援”等战术,立下大功。

  闳夭、散宜生二人皆是岐周周边小国的贵族,因不满商朝的压迫,带着家族资源归附姬昌。闳夭擅长外交,姬昌派他出使周边诸侯,游说各国与周部落结盟;散宜生精通理财,姬昌任命他为“大司徒”,负责管理部落财政、调配物资,在迁都丰邑、修建城池的过程中,散宜生的理财能力发挥了关键作用。

  鬻子是楚国先祖,因学识渊博被姬昌请为“太傅”,负责教导周部落贵族子弟,传播礼乐文化;辛甲原本是商朝的史官,因多次劝谏帝辛无果,愤而投奔姬昌,姬昌任命他为“太史”,让其整理商朝的典章制度,为周部落制定礼法提供参考。

  这些贤才如同“众星拱月”般围绕在姬昌身边,形成了周部落的“智囊团”,为后续的军事扩张、政治建设提供了坚实的人才支撑。而姬昌“礼贤下士”的名声也传遍天下,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慕名而来,周部落逐渐成为当时“人才汇聚之地”。

  姬昌的仁德不仅赢得了周部落百姓的爱戴,更在诸侯之间树立了极高的威望,其中“虞芮质成”的故事,便是他以仁德化解诸侯纷争、彰显领袖魅力的经典案例。

  虞国(今山西平陆北部)与芮国(今山西芮城)是商朝西部的两个小诸侯,两国接壤,因一块“争议田”长期爆发冲突——这块田地位于两国边界,土壤肥沃,是重要的粮食产区,两国国君都认为“此地应归自己所有”,从最初的口角争执,逐渐发展到派兵对峙,甚至爆发小规模冲突,百姓深受其害。两国国君曾向商朝帝辛求助,但帝辛当时正沉迷享乐,不仅拒绝调解,还索要“调解费”,让两国国君失望而归。

  就在两国即将爆发大规模战争之际,有大臣向虞国国君提议:“西伯姬昌仁德宽厚,诸侯有纷争,皆愿往岐周求其裁决,不如我们去请西伯评理?”芮国国君听闻后,也表示同意。于是,两国国君带着随从,一同前往岐周。

  抵达岐周后,他们看到的景象让二人深受震撼:周部落的百姓在路上相遇,主动为老人、孩童让路;农夫在田间耕作,若田地边界有争议,主动退让三尺;贵族与平民相处融洽,没有丝毫等级压迫。二人还看到姬昌在宫殿中处理政务时,对大臣温和有礼,对百姓的诉求耐心倾听,甚至为了一个平民的冤案,亲自重新审理。

  见到姬昌后,两国国君原本准备好的“争辩之词”竟说不出口——他们羞愧地意识到,自己为了一块田地争得你死我活,而姬昌治理下的周部落却充满“谦让之风”。最终,两国国君决定“将争议田作为‘公共牧场’,两国百姓共同使用”,一场剑拔弩张的纷争,就这样被姬昌的仁德化解。

  “虞芮质成”的消息很快传遍诸侯,诸侯们纷纷感叹:“西伯姬昌真是‘受命之君’啊,连诸侯的纷争都能以仁德化解,这样的人值得我们拥戴!”此后,西部有二十多个诸侯主动前往岐周,拜见姬昌,表示愿意听从他的号令。姬昌的威望从此超越“西伯”的爵位,成为西部诸侯事实上的领袖,周部落也从“地方部落”正式崛起为“诸侯联盟核心”。

  姬昌深知,仅靠仁德无法实现“取代商朝、振兴周室”的目标,必须通过军事扩张,壮大实力、扫清障碍。他以岐周为基地,制定了“先西后东、先弱后强”的军事战略,先后征服西部威胁、吞并商朝附庸,为后续周武王伐纣铺平了道路。

  犬戎是位于周部落西部的游牧部落,以骑兵为主力,机动性强,长期袭扰岐周周边的村庄,掠夺粮食与奴隶,是周部落的“心腹之患”。姬昌继位初期,因实力有限,只能被动防御;待周部落实力增强后,他决定主动出击,彻底解决犬戎威胁。

  公元前1065年(姬昌在位第87年),姬昌亲自率领两万周军,征伐犬戎。他采纳太颠的建议,采取“诱敌深入”的战术:先让岐周西部的村庄“佯装撤退”,留下少量粮食作为诱饵;待犬戎骑兵进入周军预设的伏击圈(渭水支流的峡谷地带)后,周军步兵迅速封锁峡谷两端,骑兵从两侧山坡发起冲锋,将犬戎骑兵分割包围。经过一天激战,犬戎军队大败,被斩杀三千余人,首领被迫向姬昌求和,承诺“永不袭扰周部落边境”。

  击退犬戎后,周部落的西部边疆彻底稳固,姬昌得以将军事重心转向东部。

  密须国(今甘肃灵台西)是商朝的附庸国,虽国土面积不大,但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它位于周部落通往西部戎狄部落的必经之路,掌控着“丝绸之路”的早期雏形通道,且密须国君主长期依附商朝,多次阻挠周部落与西部戎狄的联盟。

  姬昌认为,要想进一步整合西部势力,必须攻克密须国。公元前1063年,姬昌率领周军出征密须。他深知密须国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因此采取“围而不攻、分化瓦解”的策略:

  派闳夭出使密须国周边的小部落,游说他们归附周部落,切断密须国的外援。

  让周军在密须国城外修建营垒,每日操练,制造“长期围困”的假象,动摇密须国军民的信心。

  暗中派人潜入密须国,散布“商王不会派兵救援”“西伯仁德,若投降可保百姓平安”的消息。

  三个月后,密须国城内粮草短缺,军民士气低落,部分贵族主动打开城门,迎接周军入城。密须国君主见大势已去,只能投降。攻克密须后,姬昌掌控了西部交通要道,不仅能更便捷地与西部戎狄部落结盟,还能通过贸易获得戎狄的良马与皮革,增强周军的骑兵实力。

  崇国(今陕西西安鄠邑区东)是商朝西部最强大的附庸国,国君崇侯虎是帝辛的亲信,对周部落充满敌意——他曾多次向帝辛进谗言,污蔑姬昌“有谋反之心”,还派兵袭扰周部落的东部边境,是周部落东进商朝核心区域的“最大障碍”。

  姬昌对崇国的征伐,是他军事生涯中最艰难的一战。公元前1060年,姬昌集结三万周军,联合西部八个诸侯的军队,共计五万人,围攻崇国都城。崇国都城城墙高达三丈,宽两丈,城外还有护城河,防御极为坚固;崇侯虎又率领两万军队坚守城池,多次击退周军的进攻。

  姬昌并未急于强攻,而是采取“攻心为上”的策略。

  他下令周军“禁止伤害崇国百姓”,若有百姓逃出城外,一律善待并提供粮食。

  他让辛甲撰写《伐崇令》,列举崇侯虎“欺压百姓、依附暴君”的罪状,用弓箭将文书射入城内,动摇崇国军民的信念。

  组织工匠制造“攻城云梯”“冲车”等器械,同时在城外挖掘地道,准备从地下突破城墙。

  经过一个月的围困与准备,姬昌下令发起总攻:周军通过云梯攻城、冲车撞门、地道突袭,多管齐下;城内百姓因不满崇侯虎的统治,纷纷打开城门迎接周军。最终,崇国都城被攻破,崇侯虎战死,崇国灭亡。

  灭崇国后,周部落的势力范围扩展至渭水下游,与商朝的核心区域(今河南安阳)仅隔黄河,东进的道路彻底打通。

  灭崇国后,姬昌意识到,岐周虽为“龙兴之地”,但地理位置偏西,不利于向东发展;而崇国故地的丰邑(今陕西长安沣河西),则具备成为新都城的绝佳条件。

  丰邑位于渭水与丰水交汇处,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农业发达;且地处关中平原腹地,东有黄河天险,西有岐山屏障,易守难攻;同时,丰邑是连接西部与东部的交通枢纽,便于周军东进与诸侯联络。

  丰邑周边是商朝西部的富庶之地,有大量成熟的农田与手工业作坊,迁都后可快速获得经济支撑;且丰邑靠近商朝的青铜产地,便于获取铸造兵器与礼器的原料。

  公元前1059年,姬昌正式下令迁都丰邑。

  他任命散宜生为“营筑使”,负责修建丰邑都城——都城周长约九里,城墙采用“夯土筑城”技术,高达三丈,宽两丈;城内分为“王宫区”“官署区”“平民区”“手工业区”,布局规整;王宫区修建了宏伟的宫殿,用于处理政务与居住;还修建了“宗庙”,用于祭祀周部落先祖,强化宗族凝聚力。

  他组织岐周的王室贵族、官员、工匠、农夫分批迁往丰邑,同时鼓励崇国故地的百姓留在丰邑,给予“免除三年赋税”的优待;最终,迁往丰邑的人口达十余万,丰邑很快成为关中平原的繁华都城。

  迁都后,姬昌在丰邑设立“三公”(太师、太傅、太保)、“六卿”(冢宰、司徒、宗伯、司马、司寇、司空)等官职,构建起一套完整的官僚体系;同时制定《周官》,明确各级官员的职责与权力,为西周的政治制度奠定了基础。

  迁都丰邑,是姬昌统治生涯的重要转折点——它标志着周部落从“西部诸侯”正式转变为“具备取代商朝实力的政治实体”。此后,姬昌以丰邑为核心,继续向东扩张,先后征服邘国(今河南焦作西)、黎国(今山西长治西南)等商朝附庸国,将势力范围扩展至黄河以北。此时的周部落,已控制了商朝西部、北部的大部分地区,形成了“天下三分,其二归周”的局面,商朝的统治根基已摇摇欲坠。

  姬昌不仅是卓越的军事家、政治家,更是影响中国文化数千年的思想家。他在治理周部落的过程中,将“仁德”理念与政治、文化深度融合,留下了《周易》这部经典著作,同时奠定了西周政体的基础,成为后世“内圣外王”的典范。

  《周易》的诞生,源于姬昌被商纣王囚禁于羑里(今河南汤阴)的经历(虽囚禁时间存在争议,但姬昌对《易经》的整理与发展是史实)。在囚禁期间,姬昌并未消沉,而是潜心研究上古流传的《易经》(当时称《连山易》《归藏易》),结合自己的政治智慧与人生感悟,对其进行整理、改编,最终形成了《周易》。

  《周易》以“阴阳八卦”为核心,通过“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卦象的组合变化,阐释宇宙万物的运行规律与人生哲理。它不仅是一部占卜之书,更是一部蕴含深邃智慧的哲学著作:

 他提出“天道与人事相通”的理念,认为君主应“顺应天道,推行仁德”,若违背天道,必将招致灾祸,这一理念成为周部落“取代商朝”的理论依据(周人认为商朝暴政违背天道,周部落仁德顺应天道)。

  也强调“事物皆有两面性,且会相互转化”,如“泰极否来”“否极泰来”,教导人们以辩证的眼光看待问题,这一思维方式对中国古代哲学、文学、艺术产生了深远影响。

  他将“仁、义、礼、智、信”等道德观念融入卦辞之中,如“坤卦”强调“厚德载物”,教导人们要胸怀宽广、包容万物,这为西周的礼乐制度提供了思想基础。

  《周易》问世后,成为中国古代文化的“源头活水”——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如孔子、老子、墨子等,都从《周易》中汲取智慧;后世的哲学、医学、天文、历法等领域,也都以《周易》为重要参考。它不仅塑造了中国古代文化的发展轨迹,更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符号之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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